要借宿,仿佛早就知晓他们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而那个开门的屋主……现在只在门缝里露出大半张脸来,但看起来确实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屋主面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很是冷淡,但扭头看了看他们后,还是拉开了门,请他们进屋。
屋内就是普通的土墙,粗木桌上摆着一盏灯,照出昏黄的光来。昏暗的光仿佛一层朦胧的雾,晃得整个房间里都显得朦胧不清。
“没什么好招待的,喝点水吧。”屋主找出几个碗来,舀了水递给他们。他的动作有些慢,好像已经很累了。这没什么不对,庄稼人,干完一天的活,没有几个还能精神抖擞的。
徐田观察得很小心,也很细,但他没有注意到,那位背琴先生的眼中,倒映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灯光昏黄,农舍粗糙,有一双常年干活的手的屋主正端着盛有净水的粗碗,而另一个……屋舍倒塌,阴气弥漫,粗碗中的水,浑浊青黑。
灯火如幻,迷了世人的眼,漓池从屋主手中接过碗,然后才转递给离得更远些的徐田和徐立。那一碗青黑污浊的液体在经过他的手后,倒映出来的便全是洁净清澈的水了。
但在那幻景之下,徐田对此浑然不觉。他接过碗,却并没有喝,并不是因为觉察了什么,也不是因为嫌弃简慢。现在这年头,能招待一碗水已是不易,若不是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雨,将水中咸苦尽数去了,恐怕连一碗水也难得。
徐田不喝,只是因为谨慎。他的心中仍有担忧,正想暗示提醒一下徐立也莫要入口,却见这傻小子接过碗后像渴极了似的,已经一口给喝尽了。
徐田:……
这傻小子!他瞪着眼睛看过去,徐立瞧见了却不明所以,还对他憨笑两声,道:“四叔,甜。”
徐田只觉无力,摆了摆手。
那边的屋主仿佛没看见这一场官司,抬起手臂缓缓指了靠边的两个房间,岁他们道:“今晚你们就睡这两间吧。”
徐田忙放下碗,对屋主道谢后,拉着徐立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关上门后,徐田在这只有他和徐立的房间里,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他坐在炕上,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松下来。再看徐立,他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只觉得腹中饥饿,正从背篓里翻找干粮。
徐田瞧他这样子,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喝道:“就知道吃!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搁!”
徐立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生气,就冲他憨笑,把才找出来的干粮递给他:“四叔,吃。”
徐田看他这样子,火气又散了,愁苦叹道:“你……唉!你怎么就不知道怕呢?怎么什么都信,什么都吃!那是能随便进口的吗?你看这都是什么地方?这一趟是什么情况?”
先是鬼打墙,又是那突然出现的奇怪先生,现在这村子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梁国这境地各种妖魔鬼怪还少了吗?不小心这点怎么活得下来?
徐田看着徐立的懵懂样子,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接过干粮胡乱咬了几口,又从箩筐里找出一个小布包,小心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炉子,还有几根粗糙的信香。
徐立把香炉摆好,点燃信香,虔诚地拜了几拜,口中念念有词。他念的是请附近所有神明鬼魅享用香火,莫要与他们为难,若能平安回去,必当奉上更多的供奉。等这一切念完后,才把香插进炉子里。
青灰的烟气飘忽而上,香火的味道在屋子里已经散开来,眼看就要飘出屋外。
与此同时,另一间屋内。
漓池已经看到了那间房里发生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太乱来了。”
他一拂袖,无形的神力将徐田二人的房间包裹住,那力量像风一样轻灵无形,并未引起任何动静,只是将那点刚刚飘忽而且的香火拦在屋内,半缕气息都没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