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果然直接说了下去:“在鶌鶋刚跟着两姐妹时,她们还都是普通人,也根本无法觉察它的存在。柳穿鱼的种种特异之处,是在进城之后,遇到了一个人,她跟那个人学的。”
“明灯教?”丁芹问道。
白鸿点头:“鶌鶋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但它只有在第一次时真正靠近了。它险些被那人发现,在那之后,鶌鶋就没敢靠近过。”
但鶌鶋的记忆很好,哪怕只是看到了一眼,它也一直将那人记得很清楚。
“那个明灯教的人……”白鸿说道这里时,罕有地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个眼盲的画师。”
丁芹不由“啊”了一声。
“她在街上卖画,有人找她麻烦,问瞎子怎么画画?她就与人打赌,她若是画得像,那就得买下她的画。她画得果然很像。”
“然后……”
然后,那人想要耍赖。围观的人很多,柳穿鱼也在其中。鶌鶋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它虽然主要是盯着柳穿鱼,那是却也被这一场热闹给吸引住了。
可正在那人诡辩的时候,盲眼的画师却突然一转头,两只没有神采的眼睛,正对着树上鶌鶋落着的地方。
“再后来,鶌鶋就没敢靠近过。”白鸿说道。
鶌鶋知道的就这么多,但留给两人的困惑却更多了。
如果那时柳穿鱼和柳叶桃都是普通人,那么她们是怎么完全避开鶌鶋的知觉,令它稀里糊涂地毙命的?
明灯教究竟是什么教派?那灯火中的力量又是什么?为什么她们两人都难以觉察,柳叶桃却为此心悸不已?
那个盲眼的画师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分明有着这样的实力,却只在街头做个普通画师?
柳穿鱼,她对柳叶桃又究竟是什么态度?是维护她?还是厌恶她?
……
仰苍盯着面前的那盏灯,暖黄色的火苗摇曳着,灯油在微不可查地下降。
灯是会熄灭的,就连太阳都会坠陨,又怎么会有永恒不灭的长明灯?
可灯也会重新点起。人心无常常改易,一念退转生出晦暗来,灯就熄了。可一念仁心重生慈悯时,灯就可以重新点起了。
他明白李泉的意思。世人善恶同具,点起明灯并不代表着恶念皆消,但只要能够点亮这盏明灯,就说明他们在些事情上有着相同的愿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分可信不可信?
而假使对方的灯熄灭了,他也是可以看得见的。
但李泉所说的还有后半句话……
“我不明白。”仰苍忽然问道,“心念退转,灯就会熄灭。但心念变了,又怎么能点起灯呢?水是无法充作灯油的。”
明灯教的修行法自上古传下,唯有那一念悲心方能点亮明灯,从无差错……不。仰苍突然想起,法分深浅,如蒙童入学,要先从浅显的学起,若在还未识字时就教授典籍,那谁又能学得会呢?明灯教的法门也一样,在粗浅的法门中,并不强求时时刻刻都能够让自己的心停驻在那一念纯粹的悲心中,哪怕有着些许杂念,也是可以的。
便如老汉给鬼类雕刻木像,他在与鬼类做交易时心中同时具有求财的念头,在给有应公们刻像时同时具有为自己和两个孩子积福的念头,但他的木像仍然刻成了。
仰苍怔怔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