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并不开心。”涂山窕说道。
“我只是对梁王这个位子不太感兴趣罢了。”胥桓又叹息似的道,“还是太急了些,如果能按照原本的打算来,用不着杀这么多人的。”
他在说这些话时的惋惜是真实的,但他此前说处理了那些激烈反对他的大臣时的平静也是真实的。
胥昌已死,正常来说应该由胥康来继任梁王。他原本对胥康做了安排,可胥康却偏偏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这就使他后续的计划用不上了,只能匆匆行动。而因为胥康的下落没有一个可以使人信服的交代,底下的人难免有些不乐见兄终弟及的老顽固。这也正常,因为胥昌的厌恶与防备,他虽然生活在王宫之中,却没多少存在感,他对于那些大臣们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涂山窕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那个胥康……你不用担心,玄清教是你的,迟早会找到他。就算找不到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没有他的血——确切的说,是没有他体内来自涂山的那一半血,胥康活不了多久。
但胥桓并不是半妖,涂山窈在生下他的时候,已经迈过了化形的坎,以人身诞下孩子。可就算如此,那一半来自涂山的血脉仍然强横非凡,一个普通的幼童是没办法在老祠堂里熬过那十年的,可能两三年就一命呜呼,等不到阿慈发现他,也等不到后来胥康的病。
可是,一个已经化形的涂山狐,是为何到了梁国的王宫之中,后来又沦落到那个结局……这是胥桓所不知道的事。每次问道这个,窕姨的神情都很难看,她不愿提这个,或许她也只知道一部分。毕竟在她终于找到梁都的时候,她的姐姐已经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个处境艰难的孩子。
胥桓对胥康倒是没多少仇恨,胥昌把那些难堪的过去瞒得很好,连带着要消隐掉胥桓的一切存在感,胥康并不知道他用的药来自何处。如果不是胥康的病,他还要在老祠堂里继续熬下去,虽然他出来后也被监控得很严密,但至少有了接触一些人的机会。若非如此,就算后来窕姨找到了他,他也很难筹谋到今天的地步。当然他也不至于感激胥康。
不过涂山窕对胥康则是完完全全地厌恶了。给胥康治病,所需要的并不只是血液而已,那需要的是与胥康血缘相连的涂山血脉的力量。胥桓的身体底子在老祠堂里几乎毁了个干净,就算精心调养也未必能尽数补得回来,更何况还要每隔半年抽取一次血脉之力。
涂山窕在找到胥桓后,几乎竭尽所能地弥补着他,教导他修行、助他得到玄清教……但修士的手段并不是万能的,涂山窕做了这么多,胥桓天资高绝,修为涨得极快,甚至不弱于许多积年的修士,可他的身体上还是残留着之前的影响。就像植物的根出了问题,再多的养料也很难吸收进去。
“我并不担心他。”胥桓笑了一下,柔和的眸色又重新深了下去,“我已经取得了梁王之位,玄清教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铺开势力上。梁国纷乱已久的情况,是时候结束了。”
随着罗教的自乱阵脚,涉州城现在已经重回他的手中。这只是个开始。
……
涉州城。
当潜藏的暗流浮现时,掀起的力量是惊人的。街道上已经恢复了清净,那些睡倒的流民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只比之前稍显冷清,仿佛之前那场混乱只是幻觉。
在常安渡的宅邸中,他给李拾留了一个空房间,但房间里只有一枚玉佩与点上的三炷香,李拾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正和常安渡在一起。
李拾眉头紧锁,常安渡看着他这般模样,于是问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他已经从李拾那里粗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现在罗教的血祭打算彻底落空,虽然也有些因混乱而起的伤亡,但比起原本可能有的结果已经好上太多了。这应该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李拾看起来却并不放松——他甚至可以说是更紧绷了。
这很奇怪,现在的结果不正是李拾此前一力想要促成的吗?他这段时间里谨慎的探查、收集证据、联系玄清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