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吗?如今只剩下背靠梁国国运的戒律司还在苦苦支撑罢了。
但戒律司的衰落已经不可避免了。他们背靠梁国国运,同样受到梁王的制约,而如今才登位的这位梁王,可并不待见他们。此次的梁王之位交替并不平和,飞英猜测这里面应该有玄清教的手笔。玄清教在梁国之中行事如此顺利,也少不了此中缘故。
他现在虽然成为了一处据点中的负责人,但天天处理的都是些凡人的事情。只在这一层是没办法达成他所愿的,他原本想着先由此慢慢参与到玄清教在梁国之中更重要的事务里,比如梁王换人这种事,然后再加入像玄清教在卢国中所行的那种秘事里,等他做到这一步,他所求的差不多就可得了。
但问题是,飞英现在隐隐有种感觉,他此时身处的玄清教,似乎与他在卢国中所观察到的那个玄清教有些相逆之处,就好像这是两个不同的势力一样。但他的确是被卢国中的玄清教人带入这里的。
而身为教主的都极又是怎么想的呢?
……
梁都。
五彩的纸屑在空中飞舞,边缘有星火明灭,堕在地上褪色成点点白灰,焰流在船底翻卷如浪。人们虔诚的祈愿随着烟气上升,很快就散了。没有主人的香火维持不了多久。
祭祀已经结束了,人们各返其家。
老银杏下,铺了一地的金黄扇叶。炉上温着一壶桂花黄酒,在秋寒里散出一片醇厚的暖香。
都极披着一身紫衣,与李泉对坐。
温酒入肠,炉下柴生脆响。远处传来人们模糊的话语,谈着这一场盛大的祭祀。
“这样的祭祀并无作用。”都极拨开一片落向杯中的叶。
“但人们却被这样的祭祀安了心。”李泉道。
“是啊。”都极道。
那些五彩纸剪出来的衣物对逝者毫无意义,就连祭祀所谓的黄泉摆渡者也是虚的,轮回是自然运转的事情,魂入黄泉,黄泉就引导他们重入了轮回,哪里需要摆渡者呢?
但人们愿意相信它是有作用的。半是因为愚妄,半是因为有情。逝者已往,生者犹在。过去的记忆化作辛辣的酒,每一口都是暖的,每一口都是疼的,叫人想要去尝,却又不敢去尝。无论还想做什么,都已经成了空的。因为逝者已不在。
而生者犹在,如果不能找到一点可以做的事,又该怎么面对这一口越酿越苦的酒?
何以嗤嘲人们的愚妄?
秋深寒重,风凄叶槁,被煨得暖烫的酒落入肚肠。
这一场祭祀给梁国的百姓安了心,他们会安定在一方,不必惶惶、不必流亡,新定下来的秩序会被他们所接受,并随着时间刻印入心。但这还不够。
“这还不够。”都极喃喃道,“人们是愚妄的,愚妄是可欺的。”
他仰头饮下一大口酒,暖热的酒液带着桂花的香气,随着喉结的滑动落入腹中。等他放下酒杯时,眼睛被酒意洗得狂妄,他带着肆意的狠绝开口道:
“只有梁还不够。”
这世上不止梁一个国家,只有凡人还不够,这世上不止凡人生存于此。他还想要隋,还有卢,还有大殷……直到遍及于一切。
这是个狂妄的构想。
“这很难。”李泉说道。
都极惊奇地看着他。李泉陈述得那样平静,好像他刚刚所说的不是狂言,而是可行的目标。
于是他大笑起来:“我知道。”
这很难。大劫正起,他或许不知道大劫的根源在哪里,但他知道,他想做的是把乱象重新规整。而他竟觉得他从李泉的话中听出了对这狂妄想法的认同。
杯底浅浅的残酒倒映出头顶的银杏,李泉斟着酒,和银杏一样金黄的酒液打碎了杯中的倒影。
“天地已乱。”他陈述道。
“我来为那乱的部分,定下新的秩序。”都极在酒气里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