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地的众生,实在是再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不过了。
这种短暂的平和能维持多久尚不得而知,而神明似乎并没有借机给整顿出一个新的统治的意思。
郗沉岸还在想那个问题,但想到一点,就会又否定一点。在这许久之后,他不由得闪念:也许并不存在区别。
永无春的大雪还在下着,厚厚的雪云遮得天上看不见太阳,唯有透过云层的光在雪层与云层之间反射出茫茫的白。
这些光被云层洗得柔和,却又被雪染得清冷,照进空无一人的神殿里,在石头间流淌出静默而高邈的韵律。
身着墨袍的神明抬起眼,鸦黑的睫下露出一对孤冷幽深的潭:“把门打开。”
郗沉岸打开神庙的大门,他看向神明,但大玄已经移开了目光,既没有出门的意思,也没有看向门外。
是在等待什么吗?
郗沉岸往门外看去。他的目光穿过厚如浓雾的风雪,在遥远的雪原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是……一个人?
一个捧着灯盏的,在大雪中跋涉的人。
丁芹捧着心灯,在大雪中艰难的跋涉。她点起心灯并不是为了感知周围,日光还照在这片雪原中,上神的允诺依旧生效,可是,如果没有这盏心灯护持,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无力穿过雪原。
点灯法并不需要多少法力,是她少有还能使用得出的术法,就是靠着这个,她这一路才能有惊无险。
小小的心焰照出一圈暖光,将刺骨的严寒都挡在外面。
这片雪原很特殊,且不提外面还是草长莺飞这里却突兀出现一大片雪原的特异,在丁芹的感知中,这片雪原中没有灵机,这是一片真正的死地。
但当她看到这片雪原时,心中就想着,进去看看吧。
于是她就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片雪原,但就像之前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登上大青山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上神、不知道能不能解决连天神都解决不了的事,但是,
人这一生,是不是偶尔也会遇到一件哪怕明知道做不成,却也要试一试的事?
在冰冷死寂的大雪中,一捧小小的暖光,逐渐靠近了古老的神庙。
“上神。”
无尽的风雪在踏入神庙的那一刻止息。
……
神庙中,郗沉岸不可思议地看着丁芹,他认得她。在与女须合作之后,他已查过与她相关的一切,大青山中的神明并不是隐秘。
可是如果来的是这位神使,如果使她追寻而来的是这位神明……郗沉岸猛然转头看向祭坛前的大玄。
那这位在幽冥当中契走他们的玄衣神明,难道竟是曾定地脊,居于日出之巅的那位神明吗?!
大玄似叹似笑:“丁芹啊……”
丁芹的神情却越来越惶惑,神庙内没有风雪,她却仍然捧着心灯。
因为这里虽然有照进来的日光,她却觉得越往前,就越黑暗。
她向着黑暗走去。高旷的神庙寂静庄严,穿过两列石柱的少女脚步越来越慌乱。她感觉心灯越来越暗,好像要被周围的黑暗吞没了,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小的火苗留在掌中,再也照不清前路。
在她撞到祭坛的台阶前,一只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上神,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丁芹捉住他垂下的袖,张皇无措地问道。
“因为这里没有光啊。”大玄叹息道。
“为什么?”那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