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鞍越想越觉得委屈,总觉得自己成了这场友谊里面没有姓名的那一个人,眼睛瞬间就红了,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满了泪水。
前座司机的八卦之魂也差点压制不住,后视镜都已经阻止不了他的好奇心了,柯行舟注意到司机借着拿烟的小动作偷偷抓起了手机,飞快的敲击按键。
“嗒嗒嗒”的按键音几乎都要盖过谢鞍小声的抽泣。
柯行舟:“……”
柯行舟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我在柯家真有事,正事。”
谢鞍眨巴两下眼睛:“真的吗?”
他眼窝子浅,这一下倒是好哄,柯行舟只是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泪花瞬间就收了回去。
谢鞍破涕为笑:“那我就不打扰哥了!哥你办完正事记得来我家啊,我的床可干净了!我以前朋友来了都说香,还说跟跟我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呢!”
“……”柯行舟听见前两句的时候还在笑,听见最后一句,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看着谢鞍毫无杂质的大眼睛,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你下次还是不要让他们跟你一起睡了。”
() “咦?”谢鞍疑惑的挠挠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因为是柯行舟说的,他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转头就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哥说以后我的床只有他能睡!】
配图是今天他心血来潮,拉着柯行舟的手腕进拍摄基地的时候,在路灯下拍的照片。
聂家,聂辰刚刚从老爷子的书房退出来,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
他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天色都快重新亮起来了,但却依旧不能休息。
接过刘特助送上来的浓缩黑咖啡,聂辰捏了捏眉心,又跟刘特助交流了一下明天的行程,随后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眉眼间的疲惫减淡了一些。
“你最近的表现不错。”他难得夸奖,“下个季度开始涨薪50%,跟财务部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来找我签字。”
刘特助跟着熬到现在,整个人也疲惫到不行,听见这话瞬间满血复活,后背都挺直了些:“谢谢聂先生!”
聂辰颔首,示意刘特助可以回去休息了,同时打开手机打算刷刷朋友圈。
他今天借交朋友的名义加上了谢鞍的微信。虽然清楚以柯行舟的个性,多半不会让刚认识的朋友给自己拍照,但还是下意识的打开想刷一刷。
他没对在谢鞍的朋友圈里看见柯行舟这件事抱多大的希望,然而就在点开谢鞍朋友圈的下一秒,他的视线猛然顿住——
玻璃碎裂声骤然响起,刘特助刚走到门口,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转身。
看清楚身后的情形,他当即脸色大变:“聂先生,您的手!这咖啡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碎了?!”
还是什么全球限量的呢,几百万买来还不如小商品市场两块钱的杯子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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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行舟在柯家安稳的睡过了整个白天。
真假少爷的舆论翻转,给柯家的公司带去了不大不小的麻烦,柯正业跟柯辰逸直接住在了公司那边,忙得不可开交。
柯太太倒是很想跟这个儿子交流感情,但她之前给自己安排的行程太满了,各种美容项目和健身项目,容不得任何差池。
在维持美貌和柯行舟之间,她只犹豫了几分钟,就愉快的选择了先出门。
这毕竟是柯行舟从小到大生活的家,现在老柯也说不打算跟他断绝关系了,这孩子总不能自己离家出走。
一家三口都不在家,柯元白原本就对昨天柯行舟挨的那一顿骂心有愧疚,问了管家得知柯行舟接近天亮才回来,就更不好去打扰他睡眠了。
跟管家打听清楚健身房的位置,柯元白正打算过去锻炼,忽然听见了一声接一声的猫叫。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眼熟的黑白猫头从竹编篮子里钻了出来。
“这是行舟少爷的猫。”管家见状连忙解释,“我看行舟少爷太累了,这猫叫声又大,怕吵醒他,就把它带了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在叫,不愿意喝奶也不愿意吃东西……”
老管家为难的看着奶牛小猫,
不得不承认他的职业生涯在这只小奶猫身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滑铁卢。
行舟少爷小时候可比它乖巧多了。
刚这么想完,奶猫突然竭尽全力的大叫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爪子还一勾一勾的。
老管家:“……?”
柯元白看着小奶牛的样子,迟疑片刻开口:“……它听见你骂它了。”
老管家惊讶的看过来:“二少您还听得懂猫说话?”
“……没有。”柯元白默默移开目光,“凑巧听柯行舟说过罢了。”
录节目的地方一共就那么大,遇到团体活动,他就是想躲柯行舟都躲不开。何况他那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视线就总是不自觉的往柯行舟身上飘。
几次下来多少会不小心听到他跟谢鞍他们的对话。
当时好像是他们队伍里一个叫陆德本的选手想要摸摸猫的脑袋,结果离着还有半米远,小猫突然大叫了一声。柯行舟说小猫听见陆德本在心里骂它了,另外两个选手还不信。
刚刚小猫的叫声跟那时候有点区别,没有那么生气,但显然也是不怎么高兴的。
果然老管家跟小奶牛道过歉,表示自己不会再把它跟柯行舟小时候作对比之后,奶牛小猫的叫声就温和了许多,频率也没有之前那么急了。
老管家啧啧称奇。
伸手试探性的摸了摸猫脑袋,小奶牛十分受用,没多久就手脚并用的爬上他的手掌,窝进他掌心埋头睡着了。
老管家只觉得心都化了,忍不住又回忆起曾经:“行舟少爷小时候也是这样。特别聪明,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但是又很粘人,一会儿看不见人就要摇铃铛。”
行舟少爷小的时候,也是全家人掌心里的宝贝。
不说太太,大少当时还在上小学,每天回家都会给他带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就连先生的脾气都没有现在这么暴躁,时不时还将行舟少爷扛在肩头,带他玩“坐飞机”的游戏。
柯元白听着老管家絮叨以前的事情,心里莫名的并没有多少不快的情绪。
他看着那毛茸茸圆滚滚的猫头,迟疑了一会儿也没忍住,伸手摸了两下。
奶牛小猫大约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肉乎乎的耳朵不高兴的甩了甩,整只猫越发往老管家的掌心埋了进去。但也没有拒绝柯元白的抚摸,第二下的时候甚至主动蹭了他一下。
柯元白怔怔的看着奶牛小猫。
柯行舟小时候……也是这样么?
楼上,柯行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精致的眉眼忽然皱了起来,四肢也不安分的动了动。
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伸手在真丝床单上摸索了一阵,神色越来越不安,眼睫飞快的抖动着,仿佛随时都要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好在就在他即将苏醒的前一刻,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一片略微粗糙的面料。
柯行舟迅速揪住枕套的边缘,紧紧蹙起的眉心松
开,侧头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纤长瘦弱的身体却越发紧密的缩成一团,在一米八的大床中间只占了个角落。
“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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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行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醒来的时候找到管家,确认了一下奶牛小猫的情况,发觉这小东西的脑袋顶上好像秃了一块。
柯行舟:“?”
他有些疑惑,但还没满月的小猫,毛本来就没有长齐,头顶的毛长得比较慢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便没有放在心上。
带着猫下楼吃了顿迟来的早饭,柯行舟见家里静悄悄的,问管家:“柯正业呢?”
管家汗颜,心道这么不客气的称呼要是被先生听到了,肯定又要生气了。
“公司那边比较忙碌,先生昨天直接睡在那边了。大少也是。”
“两个都不在?”柯行舟眉头蹙起,看了看老管家,片刻后又松开,“也行,这样更方便一点。”
管家:“……?”
什么也行?什么方便?
老管家不明所以的看着柯行舟站起身,径直上了楼梯,朝着柯正业的书房走去。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二楼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柯行舟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时,手上拎了一块比他人还高的厚重木板。
老管家十分欣慰:“行舟少爷的身体越发好了。”
小时候吹个风都要感冒的,如今竟然也能举起这么大块、这么厚的木板了!
正感慨着乡下的生活真是艰苦,当初白白软软小少爷,如今竟然也锻炼出了这般有力的体格,也不知道是在乡下吃了多少苦。
老管家泪盈于睫,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去再往上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块木板越看越眼熟。
视线迟疑的往下扫了眼,在一楼几个房间的门口停顿了片刻,老管家悚然一惊——
这不是书房的大门吗?!
当初柯正业为了保护他公司那点机密和财产,特意将书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加固过,这扇大门更是比其他房间的大门都要厚重两倍还多,就算是用电锯都得锯上一会儿,安装的时候还是三个大汉一起努力才勉强装好的。
行舟少爷怎么一个人就给搬下来了……不是,等等。
已经快到退休年龄的老管家快步跑上楼,终于在看见洞开的书房大门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行舟少爷这怎么好像是在拆家?!
“行舟少爷!使不得啊!”老管家悚然一惊,在柯行舟打量书房中央一个巨大的古董水缸时,果断扑上去制止,“先生的书房里面都是公司机密和重要物品,连太太和大少都不让随便进入的!”
柯行舟不为所动,依旧观察着面前的陶瓷水缸。
古董的确是真古董。
柯正业早年去地摊淘货被狠狠地欺骗过几次之后,在这方面就很舍得下血本,一向都是去正规拍卖会进货的,所以家里基本上都是真东西。
柯行舟的关注点也不在水缸本身。
这水缸摆在房间的正中央,估计是为了好看一点,水里还养了几株睡莲。
只是也不知道是疏于照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缸里的睡莲半死不活的趴在水面上,非但没有任何美感,干枯的枝干反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水缸上了。
——柯行舟今天非要回家,的确是有正经事要办的。
柯正业他们去乡下找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柯正业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黑气,连带着柯太太跟柯辰逸的运势都有些下降,做事总是达不到自己的预期。
先前他只当是柯正业近几年造的口业太多,口无遮拦才会导致这种情况,看在过往因果的面子上提醒了他好几次,让他少骂人。
奈何柯正业压根管不住他那张嘴,动不动就发火,反倒让霉运应验得更加早了。
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柯行舟劝了几次对方都不听,本来都不想管了,谁知这次重新住进柯家,才发现柯正业倒霉的根源并不只是因为“祸从口出”。
书房的位置代表一家之主的运势,如果不是柯正业昨天胡搅蛮缠了一番,这书房他昨天就要进来整顿一番的。
柯行舟看着水缸里的蔫哒哒的莲花,眯了眯眼。
水在风水中是招财的属性,瓷器更是汇聚生气、化解煞气的常用物品,但这两样东西都只有放对地方才有用。
柯正业这书房光线被挡,白天也需要灯光照明,缸中现在又有死物,非但不能招财,反而成了个汇聚阴气的煞局。
但要影响柯家一家人的运势,却不是这种简单的风水局能做到的。
柯行舟眉心一动,朝老管家道:“跟柯正业说一声,这个水缸我搬走了。”
说着便弯下腰,把住水缸的两边,竟是就要这么将水缸抬起来。
老管家:“?!!”
老管家哪能真的让他搬走,连忙拉住柯行舟的胳膊,左一句“使不得”,右一句“万万不可”,但又不敢在柯行舟发力的时候上前拦人,生怕柯行舟一个不小心就受伤了,只能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哎呀!行舟少爷!您要不然搬点小东西算了?这古董水缸价格便宜但体积太大,先生一回来肯定立马就发现了,到时候又要生您的气了!”
他见阻拦不了柯行舟,目光在四周扫了扫,忽然灵光一闪,指了指博古架上那一整排的精巧文物:“我给您拿这个怎么样?这东西虽然小,价格可不低!比您拿的水缸更划算!”
“要不您看这个文物鸟呢?这个更贵!先生可喜欢啦!”
……
远在公司开会的柯正业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先前被柯行舟“诅咒”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感觉,他对这种预感已经非常熟悉了,此时一下子闭上嘴巴,狐疑的左右看了看。
开会众人见状也是脸色一变,瞬间警惕起来。
又开始了?
然而自从上次投影仪无故脱落,砸中柯正业的脚趾之后,会议室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重新规划过了。
柯正业的头顶没有任何可能砸下来的东西,就连桌角都安排上了防撞条,上次不知情的供应商过来,还笑说他们公司对孕妇员工真好,连办公室的防护都做得这么到位。
实际上只是柯正业不小心在这里磕过大脚趾而已。
柯正业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可疑凶器,心下却一点也不安定。
那小子的“诅咒”向来是很灵验的,现在不应验,之后说不定要倒更大的霉。
他缓缓伸手,想喝口茶水冷静冷静,谁知道刚来的实习生看他刚才四处张望,以为他就是在找茶杯,热心的帮他把茶杯往跟前递了递。
柯正业这么一伸手,直接伸进了滚烫的茶水里。
“……啊啊啊啊烫烫烫烫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