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干净的,除了孢子之外,地板上什么都不会剩下,哪怕一点灰尘。
烟灰随着门缝中吹出的冷风轻轻抖动,黏在了清之介的裤子上。
地板是冰冷的,他似乎也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被托付给琴酒的时候,琴酒自己也还是个少年,不懂怎么应付小孩,两人也不知该如何相处。清之介是个典型的熊孩子,只爱听软话,得顺着毛哄,偏偏琴酒的心肠硬得不能再硬,于是清之介成了地板常客。一件事情做不好,就得关小黑屋面壁思过。
要是交到别人手里,也许就不是跪地板检讨这么简单了。
清之介很清楚这点。毕竟能活蹦乱跳长大,全靠琴酒护着。除了脾气差点,琴酒和他亲哥也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他并不赞成琴酒的选择。在步入青春期之后,他忍无可忍逃离了琴酒的掌控。他杀不了人,审讯的手段学了一种又一种,却迟迟狠不下心剥夺一条人命。哪怕琴酒举着枪逼着他,清之介也做不到。
有人说他是伪善。
清之介也认了。
无论如何,不到危机时刻,他是不会下手的。
他憎恶杀手这个职业。
无比憎恶。
可在情报部,他也遭受了不小的挑战。
“东西呢?”
清之介:“没到手,他们反悔了。”
“逃窜是老鼠的本能,猫灵敏的身姿和锐利的爪子就是为此存在。”
“抓不住老鼠的猫没有任何用处。”
枪重新抵在了清之介的额头上。
扳机不断下压,到了似乎只要轻轻一碰,血花就会从他的额头中溅出的地步。
清之介:“我没有说谎。他们差一点杀掉我。我逃出来,刚想告诉你他们翻脸的消息就失忆了。”
他卷起T恤,腹部密密麻麻交错着伤疤,心口处有一道碍眼的枪伤,似乎刚刚愈合。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清之介拿出新出版的《幻舞》,“要不是因为失忆,我怎么可能住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还被骗去写小说了。哥,你应该明白的。”
清酒从来不会看任何小说。
因为他杀掉了妻子的父亲,是个有名的小说家。
小说对于他来说是个太沉重也太痛苦的东西,因此他选择视而不见。
到底是小说家的孩子,身上总有一些遗传的天赋。琴酒也没想到清之介能做到这种程度。
情报没到手,杀了他也无用。
琴酒站起身,吩咐道:“给你五分钟,将你需要的破烂带上。”
清之介并未露出任何不满,而是乖顺回应:“好。”
他要离开这里了。
说是要带的东西,短时间内清之介想不到任何还需要带上的。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清之介,而不是清酒。
清之介是风头正盛的小说家,刚刚出版了自己的小说集,举办了签售会,前途无量。清酒则潜伏于黑暗,作为组织的走狗,在深渊中继续沉沦下去。哪怕他坚持可笑的不杀原则,最后也会成为没有人性的犯罪工具。
清之介是清之介,清酒是清酒。哪怕这两者都是同一人,从根源开始,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一人向光而生,一人埋入土中,享受永不见天日的孤独。
要是他一开始就是清之介该有多好。
少年垂下眼眸。
安室一号倒在泥土中,花盆被笨手笨脚进门的伏特加碰碎了。他当然不会在乎一颗普普通通似乎随处可见的蘑菇。
清之介将它捡了起来,拍了拍土,塞进了外套的口袋之中。
他换了身黑色的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