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藤条的时候。
一开始,一切如常,阎朔手起刀落,藤条唰地一下也跟着分离而下。
突然,阎朔的刀一下就挥不起来了。
就像是一台起初运转优良的机器突然之间生了锈,变得卡顿难用。
淮年受阎朔的嘱托站在一旁。阎朔叫他离远一些,怕砍树的灰尘渣滓迸溅到他的身上。
瞧他动作有异样,立刻上前问: “阎朔哥,没事吧?”
阎朔摇头: “没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手却举不起来。他皱紧眉头,憋着一股劲,试图再抬手。
淮年阻止了他。
少年的手与他的形成鲜明反差,一双透白,稚嫩纤细,养尊处优,一双带茧,麦色偏黑,粗大有力。
可偏偏是那瞧着好看的手摁住了他的动作。
“阎朔哥,不如让我试试吧?”
阎朔不解。
淮年撒娇: “看你弄半天了,我突然觉得这个也挺好玩的,你要不要教教我?”
他没办法直说自己是看出了阎朔的不对劲。
淮年多少猜到阎朔的情况,可他不能表现出来,更无法倾诉出口。毕竟那都是原著剧情里提到的东西,按现实逻辑,他是一点都不该知道的。
他仰着头看阎朔,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和小狗一样的单纯渴望。
就好像他提出这个意见,想要做这件事,当真只是一时兴起。
阎朔抿了抿唇,迟疑片刻,道: “好。”
他把刀递给淮年。
淮年一下接住。
“会用吗?”阎朔问。
淮年说谎: “不会。”
阎朔便教他。
看着最沉默最不好惹脾气最暴躁的人,教起淮年来,格外有耐心。刀柄怎么握,如何发力,阎朔一字一句讲得详尽清楚。
淮年忍不住出神地想着:阎朔其实挺适合去当老师的。如果他以后在这个世界开了武馆,那他就要招聘阎朔给他当员工。
“别发呆。”
阎朔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他站在淮年的身后,从后带着他的手腕,模拟着用刀的动作。从身后视角的镜头来看,淮年那脆薄身板全都被阎朔给包裹遮住。
“用刀的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
淮年: “阎朔哥,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发呆了。”
阎朔嗯了一声。
“你试试。”他退开一些,站在离淮年有些距离但又能够马上控制突发情况的地步。
淮年说好。
他握着刀,头一回有些紧张。
跟这玩意儿打了十多年的交道,淮年第一次有这种心情。
让他装弱,比他杀了他还难。
他在脑子里预演怎么下刀才能够显得他像个初学者。
就此时,阎朔的声音自后响起。
“害怕?”他问。
粗粝的带着沙石质感的音色,就算是不见其人,光是听到这样的声音,聆听者也会立刻联想到大漠风沙与骑马的男人。
阎朔就是这样的男人。
没等淮年回答,他就再次靠近,手把手地教着淮年用了一次刀。胳膊抬起又落下的时候,阎朔明显感受到自己骨肉之间的某处筋拉车得疼痛,但他面色如常,好似无事发生。
他一向能忍痛。
“学会了吗?”
砍下来一处小藤枝以后,阎朔低头询问。
淮年正好下意识侧身抬头看他回答这话,太近的距离,淮年没觉得有什么,正常在说话。可阎朔失了神。
他瞧着少年那一双偏茶色的琥珀一般的眼眸,发丝近在迟尺,某种淡淡的草木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那气息一碰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