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佛堂,跪在蒲团上,立了誓言。
钟煜和沈怀霜立在门前等着,望了会儿,那对新人一前一后出来,却是朝两个方向,把两人领走了。
兰陵手里取了段红绸,朝沈怀霜招了招手:“先生,你陪我一起去后院吧。”
沈怀霜淡然道:“好。”
护国寺院落,栽种了一棵巨大的槐树,槐树上挂满了红绸,迎风招展,落雪时,深红与暗翠晃眼。
风声不断,林声也不断,白雪从树上落下,又如天际飘雪。
兰陵小步跑过去,垫脚系好了红绸,系好了,她望着红绸上的字眼,瞧了许久,道:“先生,兰陵稍懂些粗浅的佛理,想听兰陵说说话么?”
沈怀霜看了过去。
百年古树下,钟瑶一身红裙如牡丹,林与风动,她转过眸子,望向沈怀霜,发丝纷纷扬扬,目光赤忱。
沈怀霜莫名觉得她要说他所想很久的事,他没有拒绝。
兰陵一字一顿地细数着:“世间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兰陵少时,听母亲讲过佛经。”
“这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女子容颜会老去,高楼会坍塌,人活一世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不可说的东西也是如此。”
“先生,你是不是和哥哥两个人,闹的不开心了?你离开大赵以后,是不是,也不会再回来了?”
先生急着回答兰陵,而她说的每一声都像刻在他记忆深处。
世间事如梦幻泡影,可他来到大赵,从来不觉得大赵的一切是假的,钟煜是假的,钟瑶是假的。
片刻,沈怀霜应了声:“公主既然知道,还请公主不要告诉殿下。”
兰陵突然顿住了:“先生,真的是这样?怎么之前你从来没说过。”
古树下,正是寒凉之处,立在风口里,怅然之意骤增。
沈怀霜眉心动了动,身体也冷得不受自己控制,眸中水光涣散,一瞬茫然。他又听见了抽泣声,再低头,兰陵一哭,眼泪就掉一串,“那我也会想你的。”
沈怀霜忍住堪堪喷发的情绪,吐出一口白雾:“公主别难过。”
忽然间,兰陵哭得就停不下来,鼻尖发红,低头又抬头:“我还以为我一直能见得到你,我也还想着,你和哥哥一起回崐仑了,他就永远不会一个人了。”
“我估摸着你们最近看上去不太开心,要见个面,可能会好点。怎么会这样呢。”
沈怀霜咀嚼着心口磨得生疼的涩感,迟来的感觉叫他有些难忍,但他终是忍了下去,俯下身,对兰陵解释道:“我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的巅峰是飞升。只是到了我该走的时候而已。我离了这里,世事依旧,这么会因为少了我而如何。子渊他知道,但他不会那么想。这件事,我也一直犹豫着怎么同他说,可大赵事端未毕,我不能总拿着回崐仑的理由去搪塞他。”
沈怀霜叹了一声,复对兰陵淡淡笑了笑:“公主读过佛经,沈某给公主讲道家的书。”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世间万物就像春去冬来,四季轮转。春来能播种第一颗种子,夏天生发,秋时丰收,冬时枯萎,明年复生,既然生死都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只是离别。”
兰陵含泪答:“可是还有哥哥呢,你也不要他了么?”
沈怀霜摇了摇头,给兰陵递去了一块碧色玉佩,玉佩上有灵纹,正是可以让常人去崐仑的灵玉:“公主新喜,沈某也没什么太贵重的东西要给公主。再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