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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面的服务生走在一侧为两人引路,在推开房门后,说了一句有事情随时找他们后就鞠躬离开了。
门后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包厢,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人。裴君泽粗略的用眼神扫了一圈,发现前几天来烦他的那个红毛并不在其中。
而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个脸生的小青年。“哎呀,我当谁来了呢。真是稀客啊,前面叫了那么多次都不来,还以为这次也不会来呢。”
他在说话时,还瞥了在场的另外戴细框眼镜的青年一眼,可能是看对方默认了,又才大着胆子调侃道。
“老规矩,来晚了就自罚二杯嘛?!司哥,您看是谁喝呢?”
司谦没说话,他甚至连余光都懒得给那个说话的绿毛一样,直接拉着裴君泽坐了另一边的沙发。
() “哈哈哈哈就你多话。”
这次说话的是另一边的青年,应该是站在司谦这边的,见他们俩过来,还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这位应该就是司哥经常提到的那个…君泽吧?长得真不错啊…”
对方的目光看他身上打量:
“刚才一进来,我差一点还以为圈里又出什么新艺人呢?难怪能把咱们司哥迷成这样…”
有其他人也笑了出来,但更多的话还是友善的,各种明里暗里的夸奖他,夸他是名牌大学的学霸,夸他长得好看的,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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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站在这里的人真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大学生,被这么一通忽悠下来,恐怕还真有着飘飘然了。
但裴君泽却只是跟着皮笑肉不肉的附和着,“没什么,都是一些虚名…”
这次的发展和上辈子差不多。
在其他人和裴君泽打过招呼后,一直沉默的岑渐南才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听说你是鹤大的?”
裴君泽嗯了一声。
“不错嘛。”
在那一堆人里,岑渐南显得格外不同,他戴着细框眼镜,唇角时常挂着一抹浅淡的笑,这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师或者教授。
他对裴君泽的态度并不过分殷切,也不会过于冷淡,恰如其分。
“鹤大分数线还挺高的,如果我当年在国内高考,肯定考不上…”
在裴君泽落座后,他像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那样讲起了国外留学的经历,说他对同性恋没什么偏见。
说着说着,他还提到了司谦。
说说他和司谦认识也有好多年了,说以前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还提到了一些司谦以前的事…
“他以前脾气挺糟糕的,以前在外留学的时候经常和人打架,这几年回国后,脾气好了一点…”
裴君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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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啊…说来说去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那点破事有什么可说的。”
司谦直接打断了岑渐南讲述他叛逆往事的话,并殷切的将一杯饮品往裴君泽面前推了推,“君泽,你快尝尝看,我就放了一点点糖…”
裴君泽十分给面子抿了一口。
嗯…味道还行。
不过味道本身也不是关键点,关键在于这是司谦亲自调的,在这样的场合里,也算一种给他面子的信号。
司谦:“君泽,你要是觉得这里闷,我们去天台也行…”
在场的人里,只有裴君泽的面前不是酒,而是果味饮料、果盘及各种小吃,似乎是真把他当小孩了。
也是那会儿,裴君泽隐约听到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无聊,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都还没看清是什么呢,身旁上一秒对他笑嘻嘻的司谦,脸色几乎瞬间阴沉下来了,指了指门口:
“滚出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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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辈子好像也有这个画面,裴君泽以为是什么私人恩怨矛盾,后来才知道对方口中的无聊是什么意思。
嗯,那场聚会这么素是挺无聊的。以前他们聚在一起,除了彼此交换利益,不就是玩点刺激的吗?
但这次…裴君泽在这儿呢。
他身后的司谦就像个过度护崽的鸡妈妈,为了不让裴君泽接触那些他认为会带坏自家小鸡崽子的东西,他当然是…提前做了清场处理。
不止场地,在去之前,他还提前警告过他们不允许带不二不四的人,也不许在他面前提到任何违禁词汇…
所以上辈子的裴君泽在第一次来这里时,还真以为只是一个环境还挺安静的私人会馆…
一堆人坐在这里陪裴君泽天南海北的聊天,各种迎合他的话题,几乎把他从头夸到脚…
这不是裴君泽就像真的融入了这个小团体的证明,这只不过是司谦提前打过招呼的。
很久以后,裴君泽才知道,据说司谦当时说的是:
——“君泽性格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到时候你们千万别冷场,尽量主动找话题,别让他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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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的确没让裴君泽尴尬。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心想和谁搞好关系时,说话真是好听极了,又风趣又幽默。
中间他们还商量了点生意上的事,完全也没避着裴君泽,你一言我一语中就敲定了好几份合作。
在聚会快结束时,司谦依旧和之前一样被一通电话支开了。
而岑渐南依旧和上辈子一样摸出了口袋里的一张名片递给他,对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真不好意思啊,前几天来找你那个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年纪小,家里宠坏了,性子就有些毛毛躁躁的,不过他没什么恶意的,就是总听到小司说你,所以就对你很好奇……”
岑渐南说着又叹了口气:“他自己也觉得当时太冲动了,本来想亲自和您道歉的,今天是有事没来,我就代替他和你陪一句不是,可以吗?”
这次的搭话和上辈子不同,裴君泽记得岑渐南之前对自己的搭话是觉得自己挺有意思的,说想认识一下,还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这次话术虽然变了,但这递名片的动作依旧没变,话里话外依旧非常含蓄,进退有度,完全可以当字面意思理解,也可以过度解读。
主要是看他怎么想。
裴君泽佯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大约过了十多秒,意味不明的提醒道:“…你知道我是司谦带来的?”
岑渐南挑了挑眉,很快领悟到了裴君泽的意思,他唇边的笑更和煦了,眼神在裴君泽脸上停留一会儿,说出了和上辈子差不多的话,
“我知道,不过多一个选择,也多一条路嘛,裴同学,你很聪明的,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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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暧昧不清的眼神让裴君泽有些不适,不过他也清楚岑渐南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单纯就是想利用他而已
。
上辈子,哪怕他和岑渐南合作,却也依旧时时刻刻防备着他。岑渐南这个人太精了,不像司谦那么蠢,也不好糊弄。
他俩某种意义上,还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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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嘛…”
岑渐南看着裴君泽收下名片,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镜片上的反光也正好隐藏了他眼神里的不屑。
“我其实很欣赏你这样的…”
对方的游离的目光在裴君泽脸测徘徊,这让他久违的有些恶心。不过还没等岑渐南吧后面的话说完,被支开的司谦回来了。
他皱着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阴郁的脸色在看到裴君泽以后,瞬间转好:“君泽,是不是等久了?都怪那个蠢货电话打太久了…”
裴君泽摇摇头,他离开也不过十分钟罢了,这哪里能称得上太久?
“你没觉得无聊吧?”
司谦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平板递给裴君泽,上面是这家会馆的平面图,清楚的标注了休闲区娱乐区等等标志,“要不出去透透气?”
裴君泽摇摇头:“不用了。”
这也正和司谦的意,后面的时间里,他都没有离开过裴君泽身边,就连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给,手也是搭在他的胳膊上,腻歪得不行。
直到那场聚会结束,直到两人上了车,裴君泽和司谦坐在副驾驶,一旁的青年正给他的某个司机打电话。
嗯,他喝了一点酒不能开车。
司谦:“在明月庄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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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谦打电话时,
裴君泽又摸到了口袋里的卡片。
和岑渐南本人差不多,他的名片很考究,做工精美,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上面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头衔和信息,只有一个姓和一串电话。
再次看到这张卡片,裴君泽没有犹豫,赶在司机到来之前,一言不发的把名片递给了司谦。
司谦:“这是什么?”
裴君泽依旧不说话,
司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低下头,等看清上面的字后,脸色顿时大变,气得骂骂咧咧…
“操!!岑贱人那个狗东西居然敢碰我的人?!真给他脸了…”
说这话的司谦咬牙切齿,实在像极了一只呲牙咧嘴护食的小狗,说完后便气势汹汹的下车了。
裴君泽饶有趣味的看着司谦愤怒离去的背影,看样子,他这次真生气了啊。这是…雄性的占有欲?
他在车里无声的笑了好久。
早知道就再煽风点火几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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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裴君泽听别人说过司谦以前十几岁的时候是很有的脾气不好,说他混账得很,经常打架斗殴…
但他总不相信,毕竟这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那语气要多温和有多温和,别说发火,就是自己主动看他一眼都能乐半天,有能怎么可能脾气暴躁呢?
现在却隐约有点看到了他
的本质,看起来的确脾气不好,只是之前在他面前竭力收敛住了脾气而已。
就刚才那摔门的熟练程度,以及这一付要打架的模样,看来司谦以前经常进派出所的事应该不是造谣。
大约过去了二十来分钟还是半个小时来着?裴君泽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不怎么记得时间了,只记得中途司机来过了。
这次来的司机不是任叔,今天来的这个有点脸生,他在司谦没来之前,不敢启动车辆,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驾驶位,存在感约等于空气。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在外呲牙咧嘴打架的小狗终于回来了。
因为隔着车窗看上去挺神气的,所以裴君泽推测,司谦应该打赢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除了脸侧和嘴角有一点明显的伤,身上原本的外套不翼而飞和衣服略有凌乱外,其他的看起来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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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被再度打开,雄赳赳气昂昂的司谦重新坐到了裴君泽身边。
他的喘息的有点明显,显然之前经历过什么剧烈运动,他叫了一声裴君泽的名字,似乎想说什么。
裴君泽也耐心等待下文,想着他可能会询问岑渐南对自己说了什么,也可能会叮嘱他以后要如何如何…
可司谦并没有一上来就问岑渐南相关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关的,他看上去像是从岑渐南那里听了什么让他很伤心的话。
自从裴君泽在医院里和他说了那样的话以后,他就很少再问过类似的问题了。
司谦:“君泽,你是不是很讨厌和我在一起?”
裴君泽思索了一会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好。”
司谦:“……看来那就是了。”
还挺敏锐的。
不过下一秒,裴君泽自己也迷惑起来,真说很讨厌他吧?裴君泽自己也不能算是很纯粹的讨厌?
裴君泽思考在说点什么缓和凝固的气氛,一旁的司谦却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一样,单手扯松了领带,深呼吸一口气后,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
裴君泽下意识睁大了眼,瞳孔震颤,唇上的触觉温热真实,而比生理上的厌恶抵触更先冒出来的是诧异:
——上辈子好像没这回事吧?!
——不对,司机还在前面呢!!
*
或许是前面一段时间的每周心理辅导起了效果,也可能是裴君泽终于放下了心结。
总之在那一瞬间,裴君泽心里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抵触心理。
他当时下意识的反应只是觉得前面司机还在,但很快,裴君泽的余光处发现后排座椅和前排驾驶空间的挡板被不知什么时候升起来了。
这款车子的隔音效果他是知道的,哪怕两人在后排发出再大的声音,前面的人也是听不到的。
“君泽。”
“嗯?”
司谦就好像知道裴君泽在想什
么一样,他笑眯眯的解释了一下:“我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升起来了。”
裴君泽:“…………”
司谦:“我可以亲你吗?”
*
裴君泽每周都会做心理辅导,医师是司谦经过选了无数遍的人选,在确保经验丰富的同时口风也要严实。
但哪怕这样,裴君泽也并没有把自己完整的过去告诉心理医生,只含含糊糊的说了一些他的症状。
医生只能根据现有的病人自述,来推断他过去可能是这方面的阴影,导致成年后才会出现应激反应。
所以医生曾和司谦提过建议,告诉他以后在亲近病人时,的确可以适当的问一句可以吗,来征求同意。
虽然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一句“可以吗”但这也在潜意识告诉裴君泽,这样的亲密行为是安全的,是可掌控范围之内的,他如果不愿意,是可以拒绝的,为的是让他尽可能放松。
其实司谦之前误打误撞过问过几次,但那都是极少数的时候,剩下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顾自的贴上来。
更糟糕的是,司谦贴上来后还不由分说的给裴君泽塞各种东西,因为想要留下他,甚至试图限制他的发展,每一步都用了最错误的方式!
其实这些东西大多都是裴君泽自己自学了一些心理学相关知识后自己揣摩出来的。
反正这辈子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他也还没有发酵成裴君泽记忆中色中饿鬼的模样。
于是在医生的引导下,两人进行了一次次的实验。先从基础的皮肤触碰开始,在裴君泽同意以后,司谦再能下一步。
随着次数增多,慢慢的,裴君泽心里那根弦也就不会再那么紧绷,而这个过程就可以逐渐缩短直至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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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很没用,但在实际应用里,在自己亲口答应的那一瞬间,只有裴君泽自己知道,心里那种抵触感的确好了很多。
再后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除了没发生关系,还真有了那么几分热恋小情侣的模样。
司谦之前地锁会在亲他前做出询问很正常,不过这次是亲了以后才装模作样的问,着实有些耍流氓了。
“可以吗?”
司谦不让裴君泽在那种地方碰除他亲手调的东西,因为他没喝酒,只是唇上沾了一点司谦带来的酒精。
裴君泽舔了舔唇,嗯,还行,味道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他的声音乍一听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仔细听还是有些许微妙的不同:“……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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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后来的动作,其实裴君泽压根没思考,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捏着司谦的下巴覆在了他的唇上。
被吻住的司谦整个人顿时僵住,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继续抓着浅尝即止想结束这个吻的裴君泽。
他咬住裴君泽的唇,不轻不重的吮.吸着,因为太过于激动,他的呼吸声都比平时粗重许多,整个人有些颤抖。而裴君泽的性格并不会让他一味的被动承受,他也恶趣味的开始模仿起了司谦的动作…
两人就这么在后排座吻着,原本只存在于司谦口中酒精味和裴君泽喝过的葡萄汽水味随着亲吻的动作在两人口腔内蔓延,扩散,融合。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呢?忘了。
裴君泽只记得耳边是一个青年低声的喃喃,他的声音从亲吻的间隙中泄露出来,黏糊又潮湿。
“我好爱你啊…君泽,怎么办…”他脸上满是泪痕,似乎是因为太开心,连语言功能都有些错乱,“我感觉好高兴啊,感觉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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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极度幸福时,其实也是会落泪的,这个似乎是叫喜极而泣?
都说眼泪是苦涩的,那如果是因为开心而流出来的眼泪呢?裴君泽当时好奇的低头舔舐了一下。
嗯,感觉好像真的是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