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祺:
——【好,我下来了。】
*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了,齐祺从大楼出去时,被外头的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他下意识拢了拢身上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倩倩:
【你怎么还没到?】
齐祺:
【下楼了。】
记得以前他和妻子出去吃饭,几乎都是他在原地等她很久很久,这次她倒是难得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一点点抵达,能看出她挺着急的。
着急到齐祺都还没坐稳,就听到她说我们离婚吧,齐祺坐下慢吞吞的哦了一声,连一声为什么都没问。
而对面的女人明显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她压根就没注意到齐祺的脸色如何,他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她以前多么喜欢那个初恋,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
而不久之前,他们又重新遇到了,他离婚了,依旧对她旧情难忘,这就是
缘分啊。
说到这里,妻子的脸色难得闪过了一丝丝内疚,但在低头回复完消息后,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她语气坚定的说:“齐祺,我们离婚吧。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只要我遇到更好的…”
“嗯好。”齐祺没再听下去,他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一杯热饮捧在手中,抿了一口,耷拉着眼皮一直看向手中热咖啡里的漩涡。
或许是看他还是以前那样温温吞吞没出息的模样,秦倩倩叹了口气,放缓语气劝他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你平时多注意下穿衣打扮,别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头发也剪一剪,再锻炼下口才,不然像你这么沉闷了,没女孩子喜欢的…”
这话以前秦倩倩也说过好几次,一般都是在觉得他拿不出手的时候,用来把他和其他人进行对比,现在的语气就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嗯,我知道了。”
齐祺像个被老师教训的学生那样垂着脑袋。
*
别人离婚可能还会掰扯半天财产分配,但他们两个在这一块到是没讲几句。
房子的贷款一直是齐祺在还,这个分配没什么太大的分歧,剩下的一些现金也比较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妻子把工资卡给齐祺还了回去,坦诚的说里面没多少钱了,说她之前都花了。
齐祺:“嗯。”
“对了,你爸妈之前送我的那个金项链我弄丢了,手镯我没丢,我前两天看价格高就卖了,这个你总不能让我还回去吧?”
齐祺摇摇头,掀起眼皮看了看秦倩倩,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秦倩倩看出他有什么话想说:“说吧?”
“倩倩…”齐祺握紧手里的杯子,“那个……就是我们离婚这件事,可以先帮我保密吗?就我父母那边如果问起来……”
他后面没说了,但秦倩倩也很了解他那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随即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这个没问题…”
齐祺:“谢谢你。”
秦倩倩一面低头玩着手机,一面应付着:“我东西暂时先放你那儿吧。”
齐祺:“好。”
秦“哎,对了我前段时间充了几张美容院的卡,我在家里没有找到,是不是在你那儿?”
齐祺:“我之前收拾卫生的时候在地上捡到了,我给放进门口的第一个抽屉里了。”
秦倩倩:“那就这样吧,明天中午在民政局见面可以吧?”
齐祺:“好。”
“哦,行…我想想……没别的了吧?”
齐祺:“没有了。”
就这样,齐祺花了不到半小时结束了六年的婚姻,临出门时,他看着秦倩倩虽然漂亮但并不怎么御寒的衣物,犹豫几秒后还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天气以后估计会越来越冷,你最好多囤一些物资放在家里面,还有记得多买点御寒的衣物。你那些衣服是好看,但一点都不保暖…”
看在几年相处的情分上,他有心想和自己的妻子,哦不,和自己的前妻嘱咐上几句话,让他多准备一点物资以应对未来的异变。
但那时的秦倩倩却没功夫听他唠叨,她低头接了一个电话,笑呵呵的对那边讲话,等挂完后语调瞬间变得不耐烦起来。
她挥了挥手:“知道了,你话怎么还是这么多,不说了,我朋友来接我了…”
齐祺一如往常般垂着耷拉着眼皮:“嗯。”
*
把外套给别人的后果就是等齐良过来接他的时候,齐祺冻得手脚冰凉,嘴唇都给冻青了。
给齐良气得脸黑了好几个度。
不过也不耽误在齐祺上车以后,齐良一边把车载空调调高,一边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拢着的动作。
“衣服呢?哎呀,你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嘛。”
齐良酸溜溜的开口,启动汽车后,又摸了摸他冰凉的手后,“我真的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怎么在外面站着,不知道在店里等吗?”
“我……想着站在外面你能看到…”
齐祺小声辩解。
齐良叹了口气:“哪有你这么笨的,我到了不会给你打电话吗?你非……算了。”
那时的齐祺蔫了吧唧的样子像极了被霜打的茄子,齐良就是有再多话感觉也说不出口了,他控制着方向盘转弯朝着预定的餐厅驰去。
齐良:“饿了吗?”
齐祺:“……有点。”
*
那天吃晚饭时还没觉得有什么,齐祺的体温非常正常,晚上睡觉前的体温也很正常,谁知道到了第一天早晨,齐祺的嗓子开始沙哑,发烧…
齐良坐在床边黑着脸:
“你烧成这样了,还起来做什么?”
齐祺的反应本来就不怎么快,生病后更迟钝了,回答问题也慢了几拍:“起来…起来上班啊?都快迟到了,得赶紧去了。”
“我说了,给你请假了。”
“可是……”齐祺的皮肤因为发烧而比平时红很多,嗓子也沙哑得不行,“可是全勤就没有了,已经月底了,这个时候请假太不划算了。”
齐良:“…………”
他说着就要继续下床,被齐良一把按回了被子里,顺便把他周围的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摸了摸他滚烫的面颊:“是不是很难受?”
齐祺不啃声。
齐良不得不提高了一点音量:“那个全勤能有几个钱?我十倍补给你可以吧?”说着,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红色的纸币塞给他。
过去了足足半分钟,这个生病的社畜好像才终于算过来清点好手里钱是多少,他很高兴,乐得眼睛都眯起来,哦了一声,终于不再说要起来上班了。
齐良摸了摸他的额头,语调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你饿不饿?”
齐祺摇摇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湿漉漉的。
“那不行,不饿也得吃点。”齐
祺撩开他厚重的刘海,低下头在他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乖,先等会儿啊,我去厨房看看…”
*
齐祺本来平时就挺呆的,
生病以后更呆了。
齐良只是扶着他起来喝点温水,在递水杯前用手掌试了试温度,又端来了一眼白粥哄他说那可是自己下厨煮的,说自己可是第一回下厨呢。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但齐祺…信了。
他不止信了,还很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起初齐良还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啊了一声,听到生病的齐祺继续说:“谢谢你……”
估计还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他把前几天挤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
那时的齐祺睡在齐良的房间里,盖着他的被子,对他说:“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你了,谢谢你…谢谢…”
他生病了,脑子不太好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说什么他对他太好了。不止是这辈子,还有上辈子,还说他自己根本不值得,说不知道怎么才能还给他,其中夹杂着好多声谢谢…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因为他关心的那句这么难受,还是那句全勤能有几个钱?我十倍补给你?因为那个额头的吻?还是因为自己送过来的一碗寡淡的…白粥?
床边的齐良沉默着。
*
祺祺像极了那种路边很好养活的流浪小狗。
只要对他招一招手,他就能欢快的朝着你跑过来摇尾巴,要是再蹲下来轻轻摸一摸他的头,那更不得了,他估计得疯狂蹭蹭,简直不敢置信你居然会对他这么好…
而这哪里算什么好呢?
不过只是随手就能做到的小事而已。
齐祺的身上有一种廉价感,那是一种从没被好好对待过的“廉价”。看起来笨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很好欺负…
他也的确很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