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从阳在旁边看得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了?”
乔厌没回答他,问道:“你还记得你在山林里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是怎样的?”
常觉结巴地回:“就,就是普通,山林的样,样子。雨刚停,地上很多泥,很闷热。”
乔厌:“草原上呢?”
常觉:“很多草,风很大,很凉快,很舒服。”
季从阳隐隐约约察觉出那么点不对劲,又一时抓不到灵光的尾巴。
直到同伴一语中的:“空间温度。”
照之前的猜测,两百多个闭合空间是按照温度顺序排列的,因为其分是布类似齿轮的闭合环形,因此整只齿轮上分布的空间温度应当是低高低,两个温度低的空间相贴合,不同空间才能首尾相连。
他们是从低温空间跳转到高温的空间,空间里温度从低到高。
而常觉从高温空间到地温空间,相邻空间里温度递减没错,可是问题是,若是空间齿轮真的单向旋转,那么常觉应当到达的低温空间应当是整只空间齿轮的另一面,怎么也不该和他们碰上。
可对方就是和他们碰上了。
这显然和齿轮单向旋转的结论自相矛盾。
乔厌狠狠拧眉。
如果是这样,那之前自南向北进入空间圆心的结论,还值得相信吗?
一片死寂。
季从阳是单纯地没反应过来,而常觉又不知道他们之前的经历,两人面面相觑。
唯有师瑜不受影响,仍旧在摆弄齿轮。
窗外天色渐暗,云雾间隐隐能看见一弯小小的月亮。
师瑜将轮轴插在泡沫板上。
袋子里的摆件做工小巧但精细,大大小小的齿轮一共有五个。其中两个被作空间齿轮和啮合齿轮拼在一起,指腹摩挲着剩余的齿轮。
“为什么?”乔厌转头看着他,“常觉现在到了这片空间,那就说明对方在空间齿轮上跳转时是从高温到低温;会不经过极地雪原就和我们在这里遇上,说明他和我们是相向而行。他跳转时,啮合齿轮的方向是自北向南。你之前说我们所在的空间齿轮是自南向北旋转,那么啮合齿轮的方向应该和他相反才对。既然他从反方向过来,为什么他没有被空间撕碎?”
常觉满脸茫然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方才脸色一白。
师瑜看着面前的齿轮,没有说话。
乔厌又问:“有没有可能上一个空间里一走进圆心就被撕成两半的那两个玩家根本不是因为弄错了方向,而是因为他们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犯了这场游戏别的什么禁忌,所以才会死?”
季从阳戳了戳他的后背:“老乔。”
示意他别问了。
乔厌没应:“有没有可能齿轮根本没有单向旋转这一掣肘?”
有没有可能你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
师瑜垂下眼:“有。”
乔厌:“那他们有可能犯什么禁忌?”
师瑜:“我不知道。”
乔厌话音一顿。
他其实没想过能从他嘴里听到“不知道”这三个字。大概是之前的印象标签贴得太重,他知晓自己相信对方足够强大,可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压根是把对方放在了无所不知的光环下,所以才会无论什么事都第一时间询问对方。
一旦发现不是,就好像对方的形象崩塌了似的。
他忽然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神域里总说,喜欢一个人不要神化他。
“但我还是倾向于他们会死是弄错了方向。”
乔厌思绪刚刚发散到一半,又被他的话拽回来:“什么?”
“因为倘若他们是死于这场游戏里某种未曾明说的禁忌,先不谈这一禁忌究竟是什么,但至少这一禁忌应当是对游戏里所有人都起作用。”
师瑜有一下没一下地旋转着手上的齿轮:“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犯规的只有他们?我进这场游戏开始,碰到的玩家包括我在内有六个,假设这一禁忌真的存在,以一半的概率来算那也该死三个人。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中招?就算真的只有他们倒霉,那为什么一定要在他们走进圆心的时候才死?而不是在犯规的时候直接死了?”
乔厌答不出来。
“若是这所谓的禁忌不存在,回到齿轮本身。雪原,游轮,城市,郊区,这条线路的确在同一齿轮上。以本初子午线作比,从零度以下,到零度以上,再到十几度,二十摄氏度。相邻空间的温度上升速度太快了。”
“六个玩家四个闭合空间,以这个比例三百七十九个玩家最多可以有二百五十三闭合空间。假设这些都排列在同一齿轮的圆柱面上,按照这个等差计算,不同空间的温度差最高可达到一千零八摄氏度。无论高还是低,玩家身处其中根本不可能存活。”
师瑜抬眸:“我一开始认为是空间跳转时前后所在的空间并非相邻,而是相隔三个,隔五个,甚至十数或数十个,空间和空间的分布实则非常非常密集,只是玩家一到空间边界就会进入循环所以注意不到。但是现在,还可以换一个思路。”
乔厌心跳越来越快:“比如?”
师瑜:“比如这两百多个闭合空间其实并非都分布在同一齿轮上。”
“可你之前说起过这个可能,还说如果齿轮并非只有一个,而是相互嵌合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完成任务的几乎不可能。”乔厌道,“因为无论在空间里怎么跳转,其他人只要有一个改变位置,整个系统都会跟着改变。”
“所以不是嵌合。”
师瑜捏着齿轮,叠加在被固定于泡沫板的齿轮之上,像双层蛋糕,大的齿轮在下,而小的在上。
他声音平静:“是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