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归反应了好几秒,猛地瞪大眼。
今天早上技术员测出来的“天窗”直径差不多五六米,而师瑜站在“天窗”下的时候还不到一米。哪怕取中间值,昨晚他们出事的时候“天窗”的直径顶了天也才两三米,怎么可能把那么多人全围进去?
就算那时的他们闲得无聊全挤在一块儿,那也难免有好奇心不那么重或警惕性格外强的人会错过一次朝头顶看的时候,为什么他们偏偏就是一个不落的全中招了?
还有小吴那句话,“天窗”上面到底有什么?
连归抬头眺望着金属大棚上方的天空,却只看见南方六月天灼热的烈阳,深深地皱起眉:“为什么当时他们那么多人全都中招了?”
“因为这中间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师瑜说,“比如那一瞬间‘天窗’的破坏力突然升至极点;比如他们犯了什么戒导致‘天窗’的伤害可以无视覆盖范围直接落在他们身上;又比如那时出现了除他们和‘天窗’以外的第三方,借‘天窗’的力量杀死了他们。”
连归沉默地听着,直到听到他最后一句:“第三方?你觉得这世上有人能利用得了‘天窗’外的太阳这种自然界的力量?”
师瑜转头看他:“你们一开始不是一直怀疑我是那个凶手吗?既然在你们的认知里我可以用那种力量害人,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
连归无言,只是那一瞬间望着他时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师瑜也没问,只是道:“你那位组员最后一句话提到了‘天窗’上面,他出事也是在抬头以后,那么出现变故的时间也是在那一刻。所以我建议你们还原现场。”
连归正想说什么,却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三组长在跟他商量进金属大棚的人选。
连归打定了注意要先上报总队再想办法选拔谁去当这个送死的,三组长认为他们该直接就地选个自愿当试验品的,已经就方案问题和连归争执了半个小时了。
“三组长,你该知道,直接以你的身份去命令你的组员进去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忤逆你的要求,你这样和直接逼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他们可都是以你为马首是瞻!”
这是连归的意见。
“那你也该知道,若是先向总队汇报在选拔志愿者,先不谈审批回复要多久,单单是选拔人这件事就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的。如今‘天窗’扩张的速度明显越来越快,等两天以后范围很可能直接覆盖过调查组刚刚搭好的金属大棚,届时继续叫他们加建连体棚事小,更重要的是若真的到了那地步,普通人那边就不可能全然瞒得住!所以你是打算因为个人私情,置群众于不顾吗?!”
这时三组长的原话。
连归语速越来越快,音调都开始飙升:“你别忘了你的组员同样是群众的一员,他们最小的才二十几岁!你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他们,你有想过他们会怎么想吗?他们凭什么就该遭这个无妄之灾?!”
三组长音调飙得比他还高:“他们是不该遭这个灾,可其他人谁又活该遭这个灾?何况他们既然一开始选择了进入国安部,那就早该做好随时随地为家国社会奉献一切的准备,包括他们的命!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心里一定是不愿意的?你那位组员不就一直都愿意自己进去吗?!”
连归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都暴躁了:“你他们自己愿意送自己的组员去死,少他妈来打我组员的主意!只知道在背后怂恿别人去送死,怎么不见你自己去当这个匹夫?!”
三组长直接破了音:“老子才不稀罕!我第三小组的人才不会像你一样当懦夫!!”
电话被挂了。
他们的声音不小,周围一圈人都把这场吵架听了个完整。
冯渠第一个出声:“老大……”
连归:“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平时其实很少爆粗,可惜大约是被电话那头的三组长气到了,整个人直接变成了一点就炸的炮仗。
冯渠抖了抖,不敢动了。
连归抹了把脸,一抬头就发现原本站在面前的师瑜不见了。他扫视一圈,在铁栏杆门前看见人,吓得差点断气:“你干什么去?”
师瑜没有上前,站在小区外那片堪比森林的绿化带边缘,指了指下方:“那是你们的人?”
连归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
近十数英尺高的台阶下方,有人已经全身上下都穿好防护服,正在往自己的脸上戴面罩,而模样分明就是刚刚还在电话里和他争执的三组长。
可是以穿防护服那繁琐得可以的步骤,对方显然是在跟他打电话以前就已经穿好了。
也就是说,三组长早在跟他争执以前就打定了主意要自己进入‘天窗’去当那个试验的第一人。
连归电话都来不及拨,直接朝下方大喊:“你给我住脚!!”
下面的人似乎听到了,抬头向上跟他对视一眼,但却没理,直接迈步走进了金属大棚,消失在铁门内众人的视线里。
没有声音,几秒钟的时间被拉到无限长,直到所有人都感觉到眼前倏地亮堂起来。
金属大棚的正上方,卷积云像是陡然遭到某种力量的搅和,在天空中旋成形似龙卷风的一团,接着又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敲碎开来,自中央寸寸龟裂。
“天窗”被撕裂了。
顺着破窗口往上看,像隔着层清浅的水波,似乎隐隐约约透出像是某座宫殿殿顶的浮雕。
云层至地面的空气开始扭曲,刹那间,烫人到几乎能将人瞬间灼烧殆尽的热浪扑面而来,台阶下方最靠近金属棚的那位调查组组员第一个跪倒下来,手背上泛起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