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摁响了床头的呼叫器。很快,医生护士纷纷赶到,推着大大小小的仪器将我围了起来。
“她现在很健康。只是心率有些不稳。不过这不算什么。”操着一口浓郁爱尔兰口音的医生摘下听诊器,在病历本上记录下我的各项数据然后抬头看向母亲,“女士,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奇迹。”
他们轮流对母亲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离开了。而我注视着这一切,一头雾水。
“你终于醒了!”母亲紧紧地拥抱了我,泪水涟涟。
“你已经昏迷两年了!”
“两年?”我大吃一惊。
“今年是哪一年?”
“九二年,亲爱的。是一九九二年。”她偷偷抹了把眼泪。见我一切都好,又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等等!妈妈!你是说,在我收到那封来自霍格沃茨的信后就晕倒了?”
母亲点点头。她觉得这是个不详的征兆。于是开始考虑是否还让我去那个魔法学校读书。
“不,我必须去。我是个女巫,我属于那里。”
母亲并没有立刻答应,她说她会再考虑的。然后出门给我买三明治去了。
我下了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慢慢移动到窗前。注意,是走,不是飘。时隔多年,我终于重新感受到脚踩在地上的充实感。但同时对自己脑中存有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我到底是谁?
十三岁的、仅仅是做了两年噩梦的查尔娅.温亚德还是活了数百年的、通过时间转换器回到这里的幽灵查尔娅.温亚德?
这个问题似乎更难回答。要比之前的、柏妮丝.卡尔是否是我虚构出来的身份更复杂。
人都是如此。一开始相信这世界全然都是真的,慢慢觉得都是假的。然后发现有真有假,最后无所谓真假。
我这辈子能否重新来过?
还会在同一个人身上犯下同样错误吗?
我想会的。
只要有半点机会,会的。
我随身携带已好几百年的灵魂从它的容器里泛滥出眼泪、狂野的想象、并不恐怖的噩梦。以及突然袭来的没有道理的情感。
它泛滥了。
我不知所措。
如果我真疯就好了!
但我没有。
我是一个没有精神病院的精神病人。我有意识地疯,我冷静地疯。
我格格不入于一切。处于清醒和混沌之间,做着疯狂的梦。
因为它们并非梦。
在生活中追寻梦,在梦中寻找生活。世界本就诞生于虚无之中,所以一切皆为幻相。
如果追求的是幸福而非真理,何必为了一个前缀而疯狂?
于是我打消了继续探寻世界真相的念头,不再勉强,而是决定将自己完全交付给命运。
几天后,我出院了。去了趟对角巷,买齐了入学所需的物品。
九月一日,我登上开往霍格沃茨的列车,在霍格莫德站台处下了车。海格洪亮的吆喝声指引着我和今年的新生一起乘坐小船来到城堡的大门。麦格教授则带领我们来到礼堂。
分院帽安静地躺在四脚凳上。脏兮兮的,打着补丁,磨得很旧。
等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