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案牵涉太广,人人都想让死去的阿爹背锅。
而谢敛的行为,几乎拉了无数人下水。加之皇帝拉拢了太后残党,这些人趁机反扑,才让谢敛落得如此地步。
“他……”
赵夫人沉默许久,终于道:“你在想,如何救他?”
宋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问:“阿娘,我若有办法,你愿意让我去救他吗?”
赵夫人叹息,“只要你有。”
但赵夫人并不知道,宋矜确实思考出了对策,只是暂不敢与她说。
次日天色未明。
宋矜将架子上的斗篷包好,又取了不少药粉、药丸,和几样清淡温热的粥菜。这些一并整理好,交给蔡嬷嬷,托她去送给谢敛。
她要去一趟章府,退婚。
两家庚帖已经交换,其余的尚且在准备。
早些时候低调,也没有别的人家知道,此时退婚一切都来得及,只是有些辜负了温伯母。但一旦退婚,此后的路她要自己走了。
她从未孤身做过什么事。
宋矜不敢细想,只要一细想就会害怕。走向马车的步子都变得艰难,这样的选择,她不知道自己担不担得起,也不知道担不起该怎么办。
宋家败落之前,她只是一个病弱的官家女郎。
家人为她想好了一切,处处护着她,连世道规矩都不必让她遵守。哪怕是父兄死后,至少也是母亲与蔡嬷嬷陪着她。
没有人觉得,她能保护别人。
她自己都这样觉得。
“娘子,莫怕。”
蔡嬷嬷挎着食盒,背着包袱,似乎是觉察到什么,“等我送好了东西,便去接你。”
宋矜回过神,轻轻一愣。
三月微凉的穿堂风扑面而来,宋矜眼眶有些酸,摇了摇头,“我可以的,阿嬷。”
她可以的。
宋矜转身上了马车,径直去了章家。
那些人,恐怕已经是等不及了。
说不准天色刚亮,城门一开,便彻底蜂拥而上——
只等这一刻,
便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要谢敛的性命。
宋矜坐在疾驰的马车上,汴京城的春风掀飞帘幕,帘外雾气湿润。
酒楼从她身边疾驰而去,楼上歌女调着琵琶唱长相思,楼下青青杨柳外有友人依依惜别,霎时一场绵绵细雨再度散落下来。
朦胧雾气笼住汴河水。
宋矜灼烫繁杂的思绪,在冰冷的无边丝雨中,终于被浇灭。
她闭了闭眼。
又再度睁开,捏紧了手里的庚帖。
-
这一夜,不仅宋矜难捱。
连日的酷刑下来,不仅失血过多,伤口也因为化脓而引起高热,从内往外地被痛意裹挟。
冷汗浸湿囚衣,乌发与血粘结在颊边。
谢敛靠着墙壁,一动不动地半阖着眼,抬脸借狭窄的天窗等候天明。但长夜漫漫,四周悄无声息,那扇狭隘的天窗始终漆黑一片。
他的意识早已模糊,想不起别的。
口中焦渴发苦,骨头缝里扑腾冒冷气,本能的干渴和寒冷令他无暇多顾。
谢敛眼睫毛被血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