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在袖子里藏了本书,此刻一边吃茶,一边皱眉翻书。疏影落了他满襟,眉骨锋利,眼窝深邃,像是凛冬深山里一截苍松。
自古改革的人,没有一个能善终。
谢敛入仕前就这么想的吗?
“怎么了?”谢敛骤然抬头。
宋矜放下勺子,说道:“你晚间也?要去当值吗?”
宋矜觉得他差点就点头了。
然而谢敛收起书,说道:“先送你回?家,今日?不太忙。若是有要事,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回?去的路上,宋矜没怎么说话?。
谢敛察觉到宋矜心情?不太好,他原本是在看书,却也?不由?心乱起来。
他虽然不通儿女情?长,但并不是个傻子。宋矜刚刚话?里的意?思,他不至于察觉不出来,更不至于不知道宋矜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然而不可以,不能。
日?暮时的邕州城,不如京都繁华。
很快人群便渐渐散去,街道上的吆喝声歇了,窗内几?点灯火。
沉闷的暑气涌来,令人心口?发紧。
到家后,他照旧回?了书房。
旧日?的书都被查抄了,邕州本就没什么读书人,连能买到的书都很少。书房有些空荡,只有一些在显贵人家借来的、有用于新政的书卷,整齐搁在架子内。
谢敛本该点灯,照旧翻书记资料。
但他心头越来越乱,一时间顾不上点灯,坐在桌前闭目养神。
一直到夜深。
他才恍然从梦中醒来,心悸难平。
书房被人点了灯,填满了空荡黑沉的空间。
屋内萦绕着淡淡的花香,谢敛下意?识朝前看去,却见书案上供着一枝白山茶。被人精心修剪过,插在古朴的陶瓶内,枝叶婀娜。
这是宋矜喜欢的花。
怎么会……
不,是她想要找主人家买来……贡在书案上。
原来是为了贡在他的书案上。
谢敛闭上眼,鬓角被汗湿了。
他的眼前一会儿浮现女童烂漫的笑脸,一会儿浮现宋矜有点生气的侧脸,只觉得心脏被热意?填满,涌出令四?肢百骸发麻的热流。
帘子陡然被掀开,田二郎道:“谢先生,宋娘子似乎病了。我?瞧见蔡嬷嬷在厨房熬药,我?问她宋娘子怎么了,蔡嬷嬷却让我?闭嘴,实在太过分了……”
谢敛陡然站起来。
在田二郎还愣着前,他便去侧间换了身干爽的外衣,匆匆朝宋矜房间走去。
今日?下午瞧着还好好的,应当不会生病才是。
谢敛不由?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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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十?分炎热,夜里的风吹过来都发闷。
哪怕是抹胸外只罩着褙心、靠着竹覃,还是很热。尤其是,宋矜到家便来了癸水,一时间又热又冷,浑身仿佛没了一丝力气。
宋矜每次来癸水都难受。
但因为路上奔波劳累,她前几?次都没来,这一回?就尤为不舒服。
她靠着竹枕,腰间搭着软被。
四?肢沉沉地使不了劲儿,腰背酸得发僵,小腹还一下一下地坠着疼。冷汗热汗一起涌出,宋矜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等蔡嬷嬷给自己端药来。
屋外的脚步声有些急。
宋矜疼得咬唇蹙眉,忍不住哼出声,有气无?力唤道:“阿嬷,水。”
脚步却停在外头,一时间没进来。
宋矜疼得浑身冒汗,口?唇发干,浑身动一下都觉得发酸。她蜷曲起身体,因为难受忍不住流眼泪,一边默默忍着疼。
谢敛端着水,挽起纱帐时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