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些意外,谢敛瞧着?她问道:“你喜欢热闹?”
这话叫宋矜微微一愣。
其实?她也不是多冷清的性子,只是一个人呆久了,就习惯了。反倒是小时候身子好,她也爱闹爱笑,很?喜欢热闹。
但这话,她不乐意说。
便笑着?说:“不热闹的时候不喜欢,热闹了倒也乐得?热闹。”
谢敛多看她一眼。
仿佛不太信她说的话。
宋矜又轻声道:“多谢先生。”
如果不是谢敛亲自为她撑腰,她今日不仅要?受傅琼音的诘难,恐怕那群热热闹闹的小娘子,也不敢亲近她。
毕竟,她是宋敬衍的女儿。
是罪臣之?女。
谢敛仍旧扶着?她,在淡溶溶的月华下抬眸朝她看过来,狭长眼尾流淌着?几分莫名的情绪,哑然失笑道:“有什么好谢的?”
他嗓音带着?些哑,显得?疲倦。
但神态又是一如既往地克制内敛,滴水不漏。
无论如何,宋矜心口的不安定,却着?着?实?实?消散了不少。
傅琼音之?所以当着?这么多人,和她过不去,多半是和傅也平有关的。傅也平想?要?笼络谢敛,让他做傅家?的女婿。
谢敛没?有如傅也平和傅琼音的意。
也没?有让她难堪。
宋矜但笑不语,只说:“是要?谢的。”
谢敛被她瞧得?仿佛有些不自在,仍扶着?她,指骨却轻轻一颤。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朝着?马车走?去。
马车穿过落雪的京都街道。
一直到家?门前。
门前点着?灯笼,屋檐下立着?道修长的身影。谢敛抬手掀起帘子,还未叫马夫停车,那道身影便疾步奔来,快得?像是一道影子。
风卷得?雪絮乱飞。
对方踩着?飞溅的雪水,对着?还未下车的谢敛扑去。
“谢含之?!”章向文的嗓音绷得?发?哑,抬手将谢敛拉下马车,照着?对方的脸便砸下去,“你好……你好得?很?啊!”
章向文的拳风裹挟着?嘶哑的声音,一拳一拳对着?谢敛砸下去。他周身都湿淋淋的,衣裳和手磨得?破烂,满身灰尘混在雪水滴下来。
宋矜想?也不想?,跳下马车去拉章向文。
对方终于冷静地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挥开。
“这是我和谢敛的事。”章向文双眼充血,面庞冷得?灰白发?青,皲裂干破的唇紧抿着?,冷冷看向谢敛,“我阿爹和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凛冽的北风呼呼作?响。
刀子般割在人身上,只是不见血。
章向文佝偻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固执地盯着?谢敛,握成拳的手满是血迹,在湿淋淋的袖口下颤抖。
两人之?间隔了两步的距离。
谢敛僵立在那,一言不发?。
他面色惨白如雪,乌黑的眸子仿佛失去焦距,人偶般没?有反应。
宋矜站在两人不远处。
她想?起今日傅澄江说的话,当时她信不过傅澄江,没?有当真……但章向文任期还未满,怎么会突然回京都?
“我阿爹……”章向文愤怒的嗓音很?大,待到真脱口,却转而成了哽咽,“我阿爹病得?起不来身,都想?着?为你铺路,让陛下召你回京都。”
章向文的人在颤抖,嗓音也在颤抖。
风吹得?高大的青年像纸片子一般脆弱,仿佛随时要?倒下。
宋矜透过风扬起的衣摆,终于瞧见章向文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