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的粥由贡米熬制,都卡着人头,少有剩余。
且大过年的,如何能给伯爷剩东剩西?
而现做,则需要时间。伯爷身体不爽快,哪儿等得起?
他死定了!
跑到半路,显荣方省起金菊还在上房磕头。
他刚都被他爹给吓糊涂了!
显荣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转身往回走,转念,又折向厨房——上房人多眼杂,他还是在厨房候着吧!
刚他爹没吼他回头,想必也是这个意思——他算是歪打正着。
金菊同着一众厨娘回院,见到为铁将军拦在院外的显荣,不免奇怪:“大哥,你怎么来了?”
不在前面候着?
显荣看看厨娘,厨娘们一个个知趣地进院干活去了。
眼见人都走了,显荣方告诉他爹要粥的事。
金菊却听笑了:“早晌夫人来家后便让我熬粥。才刚熬好。只是夫人没传,才没送。”
“现既要,我这便添了鱼片送过去吧!”
显荣闻言不觉喜上眉头,心说上天佑我,然后便催促金菊:“那就赶紧送去吧!”
好容易把麻烦甩给金菊,显荣一点不肯多待的走了。
金菊知显荣心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唤人拿早先就预备好的冻鱼片来做鱼片粥,心里又筹谋一会儿与红枣的说辞。
……
看金菊亲捧了砂锅进来,红枣便知有异。
今儿新年的第一餐午饭菜单循的是家乡老宅惯例:八冷八热四点两锅两汤,整二十四个菜。
吃饭的八仙桌长宽不过三尺,空间有限,摆不下这许多的锅碗盘碟。所以家常摆盘都是先摆冷盘,等上热菜时再撤掉冷盘换摆热菜。
现才开摆冷盘,怎么就送了砂锅来?
红枣走过去,揭开砂锅锅盖。
入眼一锅鱼片粥,红枣不禁唬了一跳——金菊咋现在把她给自己和谢尚备的小灶给拿来了?
早晌谢尚出门后,红枣想着今儿无论是她还是谢尚都受了风,得吃些姜去去寒才好。
使用生姜驱寒最好的法子原本是姜茶。
无奈姜茶被谢尚家常当药。今儿大年初一,依谢尚一贯的迷信,想必不肯喝。
本着尊重谢尚的想法,红枣便叫厨房预备煮鱼片粥,多放姜葱。
耳边适时传来金菊压低的声音:“夫人,是福管家打发显荣来厨房要的!”
一听说是谢福,红枣就明白了,这粥是她公公想吃。
那必是得留下啊!
只是要怎么天衣无缝地摆到餐桌上去呢?
“当——”
红枣盖锅盖的声音大了点,立吸引了旁边云氏的注意。
看云氏望向自己,红枣方过去悄声告诉云氏:“娘,媳妇早晌看世子家来时耳朵起火,想着今儿外面风大,就吩咐厨房多放葱姜,熬了锅粥。没想厨房现在给送过来了。”
横竖谢
尚和她公公父父子子,感情好。红枣不负责任地想:如此她公公绕过她和她婆,不想给人知道,那就由谢尚替她公公担了这个过年午饭喝粥的名吧。
反正她婆疼儿子,必会为其遮掩。
没犹豫地,职场滚刀肉红枣就把锅扣给了谢尚,麻烦甩给了云氏。
“尚儿耳朵起火?”
事关儿子,云氏不是一般的关心。
“娘放心,”大过年的,红枣也不好真叫云氏着急,安抚道:“就只是看着有点红,并没其他状况。都是媳妇瞎操心!”
话语间云氏已然看到谢尚的耳朵似乎,好像比寻常红。
想着儿子今儿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不知道受了多少风,云氏立便心疼了。
粥比饭容易消化,即便儿子真受了寒,胃口不好,吃了也不怕积食。
主意拿定,云氏告诉红枣道:“即是厨房送来了,就摆上桌吧。不然,鱼片老了,又得重做!”
白耽误时间。
于是由云氏做主,砂锅就摆上了饭桌。
一时落座,丫头过来揭开盖碗,锅盖。
看到果有一锅鱼片粥,谢子安方觉出几分高兴——果然,谢子安心说:还是谢福靠谱。
云氏可不知道这粥原是谢子安的主意。她为了替儿子掩饰,告诉所有人道:“爹,老夫人,伯爷,上回进宫领宴,妾身尝着这宫里御酒比咱们家常喝的酒烈,然后便想着今儿的开年宴,要喝九种御酒——爹,老夫人如今都上了年岁,所以今儿进宫前妾身便让尚儿媳妇熬了锅粥,给爹、老夫人、伯爷解酒养身!”
家常解酒都用蜂蜜柚子茶,且一出宫门坐上轿就喝过了。
谢知道心知这大过年的,桌上忽多出一锅粥必是有异。
不过老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翁姑”。家里能让云氏坏规矩的,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孙子。他作为长辈又何必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只管享受孝敬就完了。
谢知道听后笑道:“伯夫人有心了。正好我就想喝粥,给我盛一碗来!”
眼见云氏给谢知道盛了碗粥,吕氏跟着笑道:“难为你想着。说不得,我也吃一碗。”
对云氏的话,吕氏一个字都不信。但不过一碗粥而已,吕氏如此想:多大点事?犯不着落云氏的脸。
谢子安不动声色地看云氏又盛一碗粥给吕氏后方勉为其难道:“古人云:丰衣粥(足)食。过年吃粥,兆头好。既然有,便给我也盛一碗吧!”
知道内情的红枣耳听谢子安如此说,差点笑出声。
她这个公公啊,红枣心说:真不是一般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开口说个想吃粥。这一家子人,谁还能不同意?
非得兜这么大个圈。把一家子都绕进去。
幸而谢尚不似他,不然她非得疯了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