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待久了,和五军都督府打多了交道,原就是北方人的董守圭即便上了年岁,现如今也依旧是无肉不欢。
看张介挟了一块鹅掌,董守圭便就挟了一块羊肉。
羊肉进了嘴,董守圭方才知道羊肉上的浇头是酱油,不是他预想的香油、酱油、醋调配而成的三合油。
羊肉白烧沾料不罕见,去过西北的董守圭心说:比如西北的手抓羊肉,就有切片后上笼蒸热蘸三合油的热吃,切片后蘸盐的冷吃,拿油煎着吃的煎吃,三种吃法。
只没想白烧羊肉干切后直接沾酱油、青蒜更好,少了香油、醋的混味,更显羊肉本身的肉香。
好!
刘祖昌则挟了一只虾。刘祖昌长期伏案,不可避免地染有历代读书人的通病——近视眼。直等虾挟到眼皮子底下了,刘祖昌方才发现,筷子上的这个虾,似乎好像虾脚还在动。
幸而经手过几回石崩于眼前的政事,刘祖昌当下才不至于摔了筷子。
但要把这活虾往嘴里塞?
刘祖昌看看食盘,食盘光亮亮的,什么都没有。这第一筷子菜挟到手,不吃,直接当垃圾丢掉,可说是非常失礼。
刘祖昌狠狠心,终送进了嘴里。
一只小虾米而已,刘祖昌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然后不敢咀嚼地,狠闭上了嘴。
一道混合了脆嫩虾肉,腐乳香醇以及花雕酒香的汤汁随即在闭合的口腔中爆裂,鲜、甜、咸、嫩,实难以用言辞表达——总之,刘祖昌一下子便觉得他过往吃过的一应虾都不好了,虾肉都太呆板了。
似谢家这个腐乳醉虾吃法才是虾最正确的吃法。
虽是第一次吃醉虾,但刘祖昌作为阁老见多识广。刘祖昌出身翰林,颇有几个家乡海边的门生,每年都与他许多的醉蟹、醉泥螺。
所以刘祖昌没费事地就从花雕酒味中鉴定出谢家这个虾的作法与醉蟹、醉泥螺有异曲同工之处,然后加上调味腐乳,没费事地就叫出了这道菜的正确名字——腐乳醉虾。
至于他门生只送醉蟹、醉泥螺与他,刘祖昌暗想:年酒请席从没请他吃过谢家这样的醉虾,一准是京师的鲜虾不止贵,且没有门路难买。
所以谢家今儿这活虾又是打哪里来的?
是谢尚走的别人的门路,还是别人主动投靠谢尚,又或者是跟谢尚正堂的黄花梨家具一样都是他瞎猫碰死耗子给碰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谢子安进京时带来的,毕竟他主政山东,想要什么都有!
看刘祖昌神色淡定地拿筷子挟出嘴里完整的虾壳,轻放于面前的瓷碟上,转又挟了一只醉虾,看谢子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睛。
对于儿子谢尚从江州皇商手里搞来的这点活虾,是以盐水虾还是醉虾的形式上桌,谢子安其实挺纠结。
单论吃,肯定是醉虾好吃,但这醉虾才是醉过去了,入口瞬间都还是活的,宾客接不接受实在不好说。
盐水虾倒是没有不能接受的担心,但太普通了,实在对不住为这虾花出去的银子。
现在看到刘祖昌的反应,谢子安放心了:这菜没上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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