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绍熙看杨章铨竟然将他那块汉玉龙环与了才刚椅背高的孟筤,眼眸随即一缩,颇为震惊:杨章铨竟舍得将他这块玉送人!
不是留给儿子!
这个孟辉,孔绍熙下意识地打量孟辉,心说:能得杨章铨这般看待,必是有些才识!
就是不知道杨章铨将他这一个环与了人,后续会换戴成什么?
嗯,再有十天,正月十五的早朝就能知道了!
张介则收回了耳朵。与杨章铨一般的翰林庶吉士出身,现又是礼部尚书,张介自然也是避嫌避得安忍无亲。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张介为掩饰自己,看向戏台。
戏台上上演的《彩楼记·评雪辨踪》折子戏已近尾声,闺门旦翠萍已然识破小生丈夫吕蒙正的醋意,开始妙语连珠地诙谐逗趣。
张介神色不动地看着,心里一片侧然。
戏还是一样的戏,但当年同他举杯换盏,一道看戏的人却已各奔东西,散落天涯。
他们不似孟逸祖籍京师,即便避嫌,但凡有心,也能知道彼此近况,机缘巧合,甚至还有似今儿这样的偶遇。
他的知己故交别了,断了,则可能就是永别……
董守圭喝着云意、元维敬的酒,心里想的亦是早年和自己一道与上官敬酒的知交同年,想着他如今署理一省学政,似今儿正月初五的好日子,一准也在赴宴喝酒,就不知道是不是亦想起了他!
……
刘祖昌眼望着戏台,手里把着腰间挂着的汉玉思南佩,怀念早年与他这块玉佩的座师……
周文方跟张介一样看着戏台,回忆早年他、杨章铨、孟逸三人小聚,孟辉在一旁抱着酒壶跟只小陀螺似的兜转不停,给他仨斟酒的情形。
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譬如亲骨肉,宁免相可不。
他老了,杨章铨亦老了,而孟逸,虽说年龄比他们都小,但也年近花甲了。
算日子,孟逸他今年年底会进京述职,周文方决定了:到时由他出面做东,请他,还有杨章铨,三个老朋友往酒楼雅座聚聚,料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