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都死了,师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师兄,怎么一定得找到她!”
“以她的本事,能出什么事,你回多难山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
“那大概是去别处了,她是剑仙,再怎么也能自保,你不必担心。”
师兄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
项箐葵不明白:“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她至今不知道在师父和师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个赛一个的冷漠,毫不关心对方的死活。
难道说断绝关系,就真能断了吗?
宋观穹道:“我很好,你也不该在外乱跑,回京去吧。”
她气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有现在带着女人游山玩水!”
“师兄,你为什么和师父断绝关系,从前你是最孝敬她的,把她当亲阿娘一样孝……”
宋观穹打断她的话:“我从未把她当成阿娘!”
项箐葵被他的话震住,眼中慢慢蓄了泪水。
到底是什么事,让师兄这么恨师父,师父也不认他了呢?
宋观穹见她要哭,叹了口气,“你先回京去,旁的事往后再同你细说。”
“我不要!”项箐葵犟了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小葵花。”薛九针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突然跑了出去,喊了一声,也要跟上。
却被宋观穹喊住:“薛九针,西北危险,你带她回去!”
薛九针看向他,今日是二人头一次见,这位世子却跟认识他一样,寒鸦司司主,名副其实了。
“西北有何危险?”
“这是朝廷的事,不能多说,你们尽快离去吧。”
看来这做师兄的对师妹也不是全无关心。
“我会劝,但她听不听,由不得我。”
薛九针说罢上马追去。
宋观穹负手目送二人在山道间行马,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道:“走吧。”
夏诉霜在马车上正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来过。
迷糊间,她被抱了起来,然后冷冰冰的鼻尖和唇贴了上来,夏诉霜一下清醒,“做什么呀?”
宋观穹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咕哝道:“借你暖一暖。”
“坏人。”她控诉了一句,扭身朝另一面睡。
宋观穹习惯了凝视她的睡
() 颜,也躺了下来,脸埋在她后颈的狐裘中。
若不是怕师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能接受,宋观穹真想在建京也办一场,告诉天下人,这就是他的师父,往后是他的夫人。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偷偷摸摸,连师妹也不敢告诉。
他果然贪心,得了人,又想要一个正经的名分。
-
建京皇宫。
“北庭都护府!郭方翼!朕要剐了他们!”
皇帝捏着宋观穹送到京城的奏折,还有面前摆着满满一箱的证据,气得把奏章狠狠砸在地上。
连旁边的定窑花瓶都晃荡几下,倒在了地毯上。
满殿侍候的宫人跪下,“陛下息怒。”
皇帝太过动气,眼前一阵阵发黑,踉跄后退了两步。
老内侍赶忙上来扶着皇帝坐下,“快宣医正——”
医正过来是用跑的,他跪地诊过,只说气急攻心,需细心调养,平心静气。
“这么大的事,朕要如何平心静气!”
“陛下,此事幸而及时发现,并未铸成大错,天佑大靖朝,您更该养好身子啊。”老内侍一句接一句地奉承,皇帝也真就平复下了。
太医开了安神的药就退下了。
皇帝卧在龙榻上,喝着药仍不忘政事:“郭方翼、杨义清,那场战事里活下来的将领,都凌迟处死,那些发令牌走私的,一律革职充军,程荆升长史,做得好,两年就让他回京来。”
“北庭这么大的纰漏,差点就被掩盖过去了,幸而观穹有所洞察,没让郭方翼等人瞒过,他功劳最大,人也懂事,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他人呢,怎么没跟着回来?”
在皇帝眼里,从做裨龙军头领到二子谋反、徐玟并老晋王之死、到今日北庭城之危,宋观穹的处置都没有纰漏,俨然已是他可信重的忠臣良将了。
老内侍面色有些为难。
“问你呢,说话啊。”
“宋阁领带着自己的师父去了江南,听闻……听闻要去成亲,顺道调查一下抚州虞家的事。”
皇帝愣住,又笑了一声,“成亲为何要大老远跑去江南?”
寻常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该及时出现在皇帝面前,夸功领赏才对。
“想来是担心京中会有风言风语,且国公府那边怕是不同意的,陛下您又不愿帮忙……”
“朕到时装聋作哑,就是帮他的忙了。”
“是,是,宋阁领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怎么非得娶自己师父不可呢。”
皇帝满不在意,“娶自己的师父算什么事。”
前朝今朝,皇室高门,娶自己庶母的,嫁自己公公的,何处不出点离经叛道的事。与自己无关,谁会去多管,要是权位在手,更无人敢置喙,皇帝才懒得管他那点事。
甚至他离经叛道些,对皇帝是好事。
皇帝只在乎宋观穹能不能给他办好事,现在再送一个把柄上来,不能再好了。
“观穹是个好的,忠心不二,办事稳妥,朕往后要用他的地方更多,也不必催他,让他好好成个亲吧。”
说是不打扰,有事还是得快马递到江南去的。
“是。”
“等他回来,还是要赏,看看他要什么吧。”
皇帝对北庭的事越后怕,心中就越倚重宋观穹,有心赏他。
另一边,李兴对宋观穹立功之事还浑然不知,他暂缓了对“三皇子党”的压迫拷问,一意投入到捉宋观穹把柄的事上去了。
就这样,还真让他查出了点蛛丝马迹。
宋观穹敢欺君,他死定了。
—
晚上,项箐葵坐着客栈窗户上,一个人默默看着月亮。
眼泪滚下来,又擦掉,滚下,又擦掉……
薛九针哪见得她这样,取出帕子给她擦眼泪,项箐葵不让,扭到一边去,他又凑上来。
项箐葵又躲,结果身子一歪,差点甩出去。
腰被薛九针抱住,将将悬着,项箐葵不哭了,泪珠还挂在脸上。
“好了,不闹了,”他叹了口气,“你师父和师兄虽决裂了,但他们都很关心你。”
“骗子!他们都不在乎我。”项箐葵扑到他怀里,撞得薛九针后退两步,抱紧了她。
“怎么会不在乎呢,你忘了,你师父走之前,别的都不提,只想要你安全,还有你师兄,走的时候特意拉住我,说西北有危险,让我早些带你离开这儿。”
“说句话谁不会啊,师父说了会写信给我,一走就不见人了,还有师兄,冷冰冰的,现在好了,师父不要他,彻底变成个死人了,也不是,他现在找了个胡姬,日子不知道多美……”
项箐葵一生气,就忘了伤心。
“从前他们天下第一好,我只是他们的第二好,你说,他们到底能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连彼此的死活都不管呢?”
薛九针道:“爱之深,责之切,大概越在乎之人,越无法轻易释怀。”
其实薛九针一路给项箐葵看过来,再思及她提起师父师兄相处的那些事,觉得那师徒二人有些不对。
他是道门之人,也有师父,孝顺持礼,却不到细致入微,喜乐由师父的地步,况且二人年岁本也相差不大。
可那二人到底是小葵花的师父跟师兄,他不敢妄加揣测惹她生气,而且人看起来都不坏。
她突然抬起头来:“是不是师兄做了寒鸦司司主惹师父生气了?师父不愿意他管寒鸦司,才跟他生气的?”
薛九针老实摇头:“我也不知。”
“师兄会不会知道师父在哪儿,只是故意不告诉我?”
“若他知道却不告诉你,那你师父大概并无大碍,你师兄和师父都不愿你来这儿,小葵花,有太多事我们不知道……也无能为力,要不……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项箐葵猛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我觉得师兄一定知道师父在哪儿,所以他才一点儿都不着急,我
们偷偷跟着他,一定能找到的!”
得!全白说了。
薛九针撑着额头,挨项箐葵拍了一掌:“你跟不跟我走?”
她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薛九针还有什么办法,“走,去哪儿我都陪你。”
“哼!你要是不去,我自己也行!”
项箐葵彻底不想哭了,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床榻走去,养足精神,才好跟踪师兄。
这一次,她一定要弄清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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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箐葵跟踪的第一天,宋观穹就发现了,夏诉霜也不例外。
“要不要我去解决掉?”说完就往外走。
宋观穹拉住她:“不必,应是皇帝派来监视我的,随他就是。”
他早知师妹轻易不肯听话,未料她想出的办法是跟着自己,这是怀疑他了?
见宋观穹不在乎,夏诉霜也就不管了。
不过他们的行程也变快,一路往江南去,中途偶尔停下,也只是下榻客栈,稍作休整。
夏诉霜在夫君的描述中,也向往赶紧回到自己的故乡。
已是初夏,越往南气候越怡人,拂面的风都带着江南的温柔。
让夏诉霜游兴大发。
可惜行路不便,她已嫁作□□,却不想挽发,阿霁又不慎伤了手,不能给她梳头,他就帮她想了个好法子,凡是出去都戴着帷帽。
夏诉霜照他所说,当真省事。
不过,这就苦了跟踪的项箐葵,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师兄的夫人到底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