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生气(1 / 2)

负师恩 忘还生 16247 字 7个月前

“我想不起来,阿霁,我好想想起来,你帮帮我!”

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夏诉霜不是突然这样,从回到玉带巷,听那些老人们说起,她曾有过那么好的家人,她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再看到父兄埋骨在这片荒野里,连同那么多的家人,背负着污名,荒凉得连块牌子都没有,到看到那两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她彻底崩溃。

夏诉霜就没法不苛责自己。

她不再为自己失忆而庆幸,她恨自己忘了他们。

宋观穹同她跪在一起,膝行一步,抱紧了她。

“不关你的事,遥儿,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父兄也不愿你如此苛责自己。”

长指深陷在她的乌发里,轻抚刚刚被她捶打的地方。

夏诉霜在他肩上呜咽:“我至少得记得他们吧,只剩我一个人了,怎么我连记住他们都做不到。”

她无助地问:“阿霁,你知道他们的什么模样吗?”

宋观穹也答不上来,感受到她痛苦,他亦眼眸微红。

“都会记起来的,别怕。”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

“什么时候能记起来?”

宋观穹闭了闭眼睛:“会的,会想起来的,等成亲之后,我就带你寻名医,直到治好你为止。”

“遥儿,你父兄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艰难,他们不会怪你的。”

“他们那么好,一定不会怪你的。”

“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让祂姓虞,入虞家的族谱,好不好?”

夏诉霜已经失声,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她在夫君柔声细语的安慰下,逐渐平复了下来。

怎么能说没有家人了呢,眼前不就是吗?

“我会倍加珍惜你的。”她捧住他的手,把哭得湿漉漉的脸贴在上面。

宋观穹被她这突然“虔诚”的动作弄得一愣,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你知道就好,绝不能抛弃我。”

“不会。”

夏诉霜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去理他的衣袖,低头同他道谢:“阿霁,这一路辛苦你了。”

宋观穹愈发无奈:“你为何说这些,夫妻一体,他们如今也是我的家人,我做这些都是应当的。”

“对,家人都这样的。”夏诉霜自言自语。

在离开之前,夫妻二人朝墓碑端正地磕了三个头。

宋观穹道:“以后我们会常回抚州。”

“阿爹,阿兄,我会快点想起来,我们会带着孩子回来看你们的,以后,你们年年都有人上香。”

话只零星几句,不熟悉的人,再不知该说什么,夏诉霜起身,宋观穹拍拍她的裙子,她拍拍他的衣摆。

远峰青翠,山岚云岫,三个木牌静静立着。

宋观穹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他该是有许多话要对他们说的。

“她有一个家了,我会好好照顾她。”

“不让她记起来,也不算是坏事,对吧?”

“我们已是夫妻,也是家人,她知道真相,会原谅我骗她的事吗?”

可最终,宋观穹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牵着夏诉霜下了山去。

回去之后,宋观穹有意让夏诉霜忙碌起来,把一部分筹备的事交给了她。

夏诉霜何曾做过些事,见天儿地忙碌了起来、

酒水吃食、各处负责的人手、轿夫打赏……要弄好一场婚礼哪里简单,夏诉霜既要处置宅子里的事,又要日日听登门的媒人麻快的嘴皮子轰炸,再被拉着见城中各处铺子的掌柜,那些又是更能说的。

夏诉霜最大的命门就是做不了决定。

几十上百的金银瓷器、钗环首饰摆出来要她拿主意,比要她屠城还难。

一天下来,她头昏脑胀,除了点头摇头,再没有一丝空余想别的事了。

天都黑了,夏诉霜饭也不吃,盘坐在胡床上,对着一书案采买的账册头大。

“怎的不去用饭?”一双手搭上她的肩头。

夏诉霜将笔一推,往后倒在他身上,“阿霁,这事太烦了……”

宋观穹亲了亲她憔悴的脸,帮她捏肩揉腰,夏诉霜累得发呆。

“我宁愿去院中练剑,收十几个徒弟,也不想看这些东西了。”

按腰的手一顿,宋观穹眼中划过暗芒:“遥儿想收徒?”

“不想,”她闭着眼睛,“但也不想看账本。”

他放下心,拿起桌上的账本,“这其实不难。”

宋观穹一条条同她解释,理顺,夏诉霜原本混乱的脑子经他点拨,才看出规律来。

可说到底,她还是对这种事提不起一点兴趣。

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宋观穹不落忍:“等回建京你还要主持中馈,这可怎么是好?”

“那是多少啊?”

“是这儿的百倍,千倍。”

“我不行,我不行!”夏诉霜弹坐起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宋观穹笑道:“无妨,你的天赋本就不在此处,届时我找几个得力的账房、管事,你听他们说就是。”

夏诉霜松了一口气,栽在他肩上:“这样还可以。”

“好了,本是想让你忙碌一点,你不喜欢,就不做了。”

“好耶——”

她开心了起来,搂着夫君的脖子亲了一口。

开心并没有多久,第二日是喜婆来,要将成亲的流程细细给新娘子过一遍。

宋观穹早已熟悉,光夏诉霜一个人受教。

她脑子里刚清出账本的事,再塞些老一辈的规矩、传统,听得七荤八素,想找点酒来喝,再一觉睡到成亲之后。

“外边好像有人来了?”夏诉霜听到叩门声,如蒙大赦,赶紧要去迎接。

外头近水在打手势。

宋观穹让她

坐下,“该是又有公事来了,我先去一趟。”

不知怎的,夏诉霜觉得阿霁的面色似乎不太好,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人走了,她还从窗户张望出去。

“夫人,夫人?”

“啊……嗯,您继续说。”

宋观穹走到大门口,果然是那两个阴魂不散的人。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他面上浮现不耐。

“我已经看到了,师父就在这儿!”项箐葵诈他。

可惜宋观穹比她老辣太多,这点诡计对他无用。

他一点惊慌的神色也没有,甚至不再说话,只看着她。

好像在说:你又耍些什么浅薄的花样。

这样一看,项箐葵就害怕。

跟从前她不学剑,撒谎偷溜出去,回来时师兄就站在山门时,那种淡淡的、毫不意外她会偷懒的眼神一样。

她捏着薛九针的衣裳,眼睛眨个不停,而后,扁着嘴,“哇——”地哭了出来。

宋观穹抿紧了嘴,像知道她为什么哭,又担心她把遥儿哭出来,沉声道:“好了,你先进来吧,让外人看到,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薛九针牵着项箐葵,戒备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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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夏诉霜还在忍受喜婆说规矩。

“喝了合卺酒就是结发礼,从系了红绸的剪刀,一人就剪这么点,用红线绑在一起,放在盒子里,等结发礼结束了……”

李大娘说得累了,停下来喝口茶。

结束?

夏诉霜来了精神:“结束了!那我送李大娘出去。”

“等等,还没……”

“天色也不早了,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剩下的大娘明日再说吧。”

她过去把李大娘“拔”起来,一路送到了门口。

轿子一起,带着喜婆离去,她长出了一口气。

成亲可真是麻烦呀,高堂不在,他们这样还是比较省事的了。

若不是她忘了,定是不肯再来一次的。

回到屋中,宋观穹还没回来。

忆起他离去时的神色,阿霁是去见谁了呢?

夏诉霜忍不住往正堂走去。

刚从后门进去,到两扇隔断之后,就听到少女的控诉声,“师兄你还有心情在这儿成亲……”

成亲?

是在说她吗?

阿霁有急事不能成亲?

听到少女话中事与自己有关,夏诉霜莫名开始不安。

近水及时见到了她,过来挡住她的去路,“夫人,您怎么来了?”

他刻意提高了一点声音。

项箐葵没听到,薛九针却听到了,看向宋观穹。

近水也是冒了一头的汗,此刻也顾不上失不失礼了:“夫人且先回去,主子马上就说完事了。”

夏诉霜听着堂内哭声一止,更加疑惑。

可近水牢牢挡住,难道她还要

推开人,过去看一看,问一问?

夏诉霜揣着心事,转头走了。

近水跟上:“夫人别误会,刚刚主子见的是两个人。”

说完他就想打自己嘴,说得没头没脑,反倒可疑。

夏诉霜只道:“他在忙,我不该去打扰。”

此时已经到了主屋,近水还想找补,两扇门“砰——”的在面前合上了。

近水擦了擦汗。

他已经尽力了,剩下就是主子自己的事了。

堂中,知道师父来了,宋观穹眼底有慌张一闪而过。

“好了,我答应你。”他突然说道。

项箐葵止住了哭声:“真的?”

他已压低了声音:“师妹,你先回去吧,我会派人留意师父的行踪,有消息立刻就告诉你。”

“真的吗?”

“放心吧,师父不会有事的。”

项箐葵得了师兄应允,稍解了焦急,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