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小孩们看到轿子,跑回来传信,大路上点燃了爆竹,举牌开道的打头,接着是奏乐的,然后是大红彩绸缀满喜字的轿子,重新置备的彩礼嫁妆长长地跟在轿子后面。
很快金顶喜字轿子就停在了门口,喜娘说着吉祥话,近山炮上去塞红包,把喜婆带走。
“遥儿。”宋观穹伸手进轿帘,低声唤她。
里面的人搭上他手那一刻,宋观穹心跳骤然加快,新娘子举着玉扇出了轿子,金童玉女在旁边拍手唱着抚州的儿歌。
一旁高挂的鞭炮炸响,花瓣并着五谷撒起,喜乐一重高过一重。
夏诉霜一柄玉扇遮面,金冠玉钗,嫁衣如火,观礼的人能从侧边看到天仙似的宋夫人,白皙精致,黛眉朱唇,美得让满城繁花都失了颜色。
她眼眸流转,悄悄看了郎君一眼,羞红了脸,被玉扇遮住娇容。
宋观穹稳稳牵着她的手,稳重的举止之下,汹涌着无法平息的激动,经年的美梦,在眼前产生了现实。
“般配,般配!”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众人不吝赞赏,一起恭贺祝福这对新人,簇拥着他们走进正堂。
赞者高声唱着喜词,新郎献礼,新娘却扇,一应吉礼过后,一人在众人见证之下拜了天地,结为了夫妻。
新娘子被女使们送进了新房,宋观穹想跟去,别人拦住,“新郎官怎能如此着急,您还得去敬酒呢。”
他想起规矩,只能去敬酒。
观完了礼,大家伙都吃席喝酒去了,夏诉霜被女使小心扶着坐在洒了红枣花生的喜床上。
“夫人且安心等郎君,不要着急,这敬酒最费时辰,那些老不修的专爱拦着郎君入洞房,还不知得耽误到什么时候去呢。”
夏诉霜点了点头,她一早起身就起来梳妆,天未亮就戴好了头冠,一直到现在,脖子酸疼。
近水在新房在敲门,女使出去。
“郎君说很快就回来,让夫人先把冠子钗饰先去了,不然平白受累。”
“这……不合规矩吧。”
“郎君心疼夫人最重要,后边闹洞房是不让的,剩下都是夫妻自己来,不打紧。”
女使点点头,回来说道:“郎君让夫人先去了钗饰,松快松快。”
夏诉霜想起阿霁昨日的交代,她说道:“那就将头冠去了吧,只旁的不用。”
“可是夫人,郎君还没来呢……”女使还是觉得不合规矩。
“没事,我们还要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
还出门?女使不明白,但主子发话了,她也不多言,扶着夫人坐在镜前,小心地将沉甸甸的金冠摘去。
新房外,宋观穹正在一桌一桌地敬酒。
玉带巷的人平日见着芝麻大点的官都不敢抬头,不过高到京官那份上,就没概念,再一杯下肚,豪气上来,跟着宋观穹都敢勾肩搭背。
酒席上笑笑闹闹,老爷们说些荤话,还传授他三年抱俩的生子秘方,宋观穹只笑笑,也不在意,不着痕迹地从“围追堵截”中脱离,继续敬下一桌。
恰在这时,项箐葵又一次大剌剌地登门了。
薛九针跟在后边,嘴唇有点干。
他担心小葵花发现新娘的身份,特意拖了一点时间,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行完礼,新娘送入洞房去了。
小葵花这师兄还真娶了自己的师父啊。
薛九针看看走在前边的人,忍不住想:自己和小葵花之间的阻碍,会比他们师徒少吗?
“师兄!”
项箐葵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大红喜袍,容光焕发的新郎官,高喊一声。
宋观穹见到她来也高兴。
刚拜完堂,师妹来的时辰刚刚好,不算缺席,这喜宴上总算有一个与他和遥儿相关的人了。
夏诉霜从没见师兄在外人面前展露这么明显的笑意,看来他当真欢喜。
宋观穹道:“你既来了,就喝一杯喜酒再走吧,旁的就不要管了。”
“你还记得我?怎的请柬都没有一张。”她叉着腰。
宋观穹笑道:“办喜事花银子,反正你一定回来,你那张纸我就省下了。”
“哼——师妹在此恭贺你们喜结连理,恩爱如岳,早生贵子了。”她拱拱手。
宋观穹郑重道:“多谢师妹,请入座吧。”
项箐葵一开始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师兄竟真是躲到江南来成亲来的。
不过他要跟一位……不知什么身份的女子成亲,要是在建京办,国公夫人一定要大闹一场,不顾一切地阻挠,来江南确实省心。
可没有父母之命,这亲事算数吗?将来又能不能得宋家,乃至朝廷的认可呢?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师兄这样昏了头,不顾一切也要成亲?
她摇了摇头,此事与她无关,管那么宽干吗。
项箐葵抱着手臂,笃定道:“师父下落不明,你怎么会有闲心办喜事呢,她一定没事对不对?”
“对,她没事,只是周凤西死了,她伤心,不想见人而已,这是她给你的信。”
宋观穹仿师父的笔迹,没人能看得出来。
项箐葵将信打开:
为师一个人待一阵子,勿念。
周将军死了,看来师父真的很伤心,一个字也不愿意多写。
项箐葵忍不住生闷气,师父伤心可以理解,可自己这一两个月为了她那么着急,满天下地跑,她不说露面,多说两句也好,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她。
再见到师父,她绝对不要理她!
捏着信,项箐葵转身就走。
宋观穹贴心道:“师妹要走了吗?我让人送你……”
“不,你的喜酒还是要喝的。”项箐葵顿住脚,他还是得给师兄一个面子的,“何时闹洞房?我总得见嫂子一面。”
“没有闹洞房,”宋观穹皮笑肉不笑,“今日府上诸事繁忙,师妹先请自便,等我敬完了酒再过来。”
说完人就不见了。
薛九针跟着她坐下了,说道:“等喝完喜酒,咱们就回京去吧。”
她摸起筷子,赌气“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我去看一眼嫂子。”项箐葵突然放下筷子,往主屋跑。
薛九针惊讶于她突然的举止,又担心她真在喜房里看到自己的师父,惹怒了宋观穹,赶紧跟了上去。
“小葵花,今日是你师兄大喜之日,还是不要坏了好事。”
“我就看一眼,会坏什么事?”项箐葵终于察觉到不对。
可她跑去新房,却扑了个空。
喜房没有人,只有两个女使。
项箐葵问:“新娘子呢?”
女使愣住,“出,出门了。”
“上哪儿去?”
“不知道。”
“好了,你这是在做什么?”薛九针拉着她往外走。
“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干嘛老是拦我,你是不是被我师兄收买了?”
薛九针眨了两下眼睛:“他能拿什么收买我,我只是不想你横冲直撞又闯祸,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冲进别人喜房确实不像话,项箐葵勉强信他。
“我觉得师兄一定藏了大事,你说,他为了躲我,不让我见新娘子,都躲……躲到外边去了,为什么我一定不能见到,那新娘不会是……”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大体意思薛九针听明白了。
完了,小葵花要猜到了。
项箐葵不敢说下去,但她抓心挠肝的,抓着薛九针:“你说!师兄娶的人会不会,会不会就是师父啊……”
“这事儿……”薛九针吞了吞口水,“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师父和师兄成亲,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可这也太蹊跷了!他们在躲什么?
项箐葵害怕,哪个结论她都不敢说。
“不行!我一定得看一眼!”她铁了心,在台阶上坐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项箐葵一定要看一眼新娘子是谁才安心。
“死丫头!”
劈头一声喝,莫说
项箐葵僵住,周遭喝酒的人说笑声一停,也看了过来。()
她缓缓回头,抖着声音喊了一句:“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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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越侯竟亲自来抚州,项箐葵转头,是新房,往前,是阿爹,她无处可跑了。
一定是师兄告诉阿爹,让他来抓自己的!
“死师兄!”项箐葵跺脚,脚没沾地就被人架了起来,架着往外走。
西越侯看了一眼薛九针,他赶忙开口:“侯爷,在下只是不放心小……项娘子一个人乱跑,才陪着她……”
西越侯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小道士,你就在这儿,到时候告诉我,是不是——”项箐葵人都到院门口了,还在惦记着这件事。
薛九针当着西越侯的面,不敢造次,他逡巡了一下,“侯爷,在下能不能同她说句话。”
西越侯本看这小子不顺眼,拐跑了他女儿,现在还跟他提要求,没打他一顿是看在这办正喜事的份上。
他绷着脸道:“这次看在她师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往后你不准再找我女儿!”
薛九针表明心意:“侯爷!我是真心想和她……”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把惦记的心思显露出来,侯爷压不下怒气,直接打了他一拳,甩袖离去。
“她不是你能惦记的!”
薛九针捂着肚子,看着西越侯离去。
他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毅然决然跟了出去。
一行人突然来了又突然走,喝酒的人平白看了一场热闹。
“侯爷!是侯爷来了啊!”
“哗——侯爷是什么大官!”
“不知道,管猴的?”
百姓喝得醉醺醺的,来了个官也迷迷糊糊的,一个劲儿地吆喝。
西越侯来抓走了女儿,没看到宋观穹,留下贺礼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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