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认真起来了。
凝云道:“妾身几个贸然被送到府上来,才惹得夫人不顾一切跑了出去,是我等的不是。”几个人听出了她的嘲讽,各自低头掩笑。
她歪头:“若是我不宽恕呢?”
凝云说道:“世子如今坐在人人都虎视眈眈的位置上,最忌身边人闹出乱子,夫人这样跑出去,弄了满城风雨,让世子面上无光,怕是会惹世子不喜吧。”
她在吓唬她。
宋观穹撑着脑袋听着,伸手去摸遥儿还在帘子内的右手。
夏诉霜一边勾勾他的手指,一边漠然道:“看来这位娘子不是请罪,是问罪。”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为夫人着想,您初到京城,不懂京中人事,还有那许多繁文缛节,世子又忙,顾不上教夫人,妾身曾在大夫人身边伺候,耳濡目染了些,若是夫人愿意,妾身也想常与夫人相见,说说话也好。”
“你想教我办事?”夏诉霜冷笑了一声,“敢问这位娘子常与京中那位夫人来往,和谁家小姐有交情,又去过几场宴席?”
凝云被噎住,扯唇勉强笑了一下:“敢问夫人又去了几场?”
夏诉霜按住宋观穹,垂目看向她:“你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再多的帖子递上宋府,又是你该惦记的事吗?”
“妾身不敢妄想,只是想为夫人解忧,没想到惹夫人不高兴了。”
“我倒没有怕去见客的忧愁,你们又患不上这忧,谈何解呢?”
凝云低声应是,凡柔见姐姐吃瘪,想要出头。
夏诉霜再客气:“知道我不高兴,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真想请罪,趁早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凡柔因这一日的事,隐隐看不起这位夫人,莽撞自大,世子都被她气跑了,主母这个位置,她也坐不久。
反正世子不在,她呛了回去:“妾身愚昧,不知夫人为何容不下我等。”
“因为世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她竟堂而皇之说出这样的话,几个女人都愣住了。
只有宋观穹在笑,把她手指一根根揉过。
凡柔不忿,“世子这样的身份,只有一个女人,可是要遭人笑话的,而且夫人你这样的出身,能嫁给世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旁的……就不要太贪心了,而且我们都伺候主子一年了,连院子都安排了……”
“安排什么,我何时给你们分院子了?这么会做主,是把宋府当自己家了?”
夏诉霜掐宋观穹的手。
四个女子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凝云站出一步请罪:“实是夫人没有安排,又天
降大雨,寻不到夫人,我等又无衣裳轮换,才先寻了屋子落脚,不好湿了衣裙,见主君时失了礼数。”
“不必见什么主君,你们见不到,趁早离府吧。”
这位夫人醋劲儿真是大得离谱,连见都不让见。
凡柔不服:“大夫人,我们是大夫人给世子挑的侍妾,能往何处走?”
翠裙的补充:“而且如今……天都黑了。”
“大夫人又如何,这府里上下我说了算,你们从前不是阿霁的侍妾,往后也不会是。”
夏诉霜不会随便杀人,但实在讨厌她们话里话外跟自己夫君拉扯在一起。
“嫌晚,就在这儿站一夜,等天亮就走吧。”
被世子哄回来了,就这么硬气。
凡柔不顾姐姐拉她,讥讽道:“这世上但凡有权有势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夫人如此善妒,阻碍了宋家子嗣,不怕大夫人和国公爷怪罪吗?”
“善妒?你们和阿霁是什么关系?大夫人想怪罪就怪罪,她能把我怎么样。闹出去更好,让整个建京都知道,我就是一个妒妇,世子只有我一个夫人,别的女人,一个都不准有,再来一次,我都杀了。”
她抽出隙光剑,将马车劈了一个角,吓得几个女子缩在了一起。
“你竟要杀人,我们一定要告诉大夫人和世子!”
“没有大夫人的吩咐,我们是不会走,夫人的这是恼羞成怒了?离家出走惹怒世子,怕他再看见我们,才急着赶我们走吧。”
夏诉霜还要说话哦,可宋观穹已经不想等了。
凡柔等人就看见气势汹汹的夫人突然被拦腰拖进了马车里。
那只修长的手挽起帘子,宋观穹的脸出现在帘后,只一眼,就让人起了寒意。
“怕我见到你们?我倒看不出来,你们是什么绝色。”
四人愕然睁大了眼睛,世子竟然就在马车里面!
那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没人敢以为世子是蠢的,她们敢言语轻慢夫人,只是打量世子不在罢了。
一听这话,几人连面色也不敢细看,连忙跪下,雨水打湿了半截裙子。
“妾身给世子爷请安。”
宋观穹一眼都不看她们,下了马车,“不肯回去的,就送暗牢去,拆散了再送。”
四女吓坏了,“妾……奴婢这就回去!世子爷饶命。”
她们出现,惹得自己和遥儿这一通兵荒马乱,寻常宋观穹该把人杀了干净,顺道震住杨氏,可当着遥儿的面,他做事不能过分酷烈。
宋观穹将夏诉霜抱下来,夫妻俩牵着手离去。
见世子根本没有送她们的意思,还有人柔声求道:“可如今宵禁,没有世子爷的令牌,我们走不出去啊。”
近水替主子开了口:“夫人已经说了,在这儿站一夜,等明日天亮,自己走回去。”
站一夜再走回去……那怎么熬得住啊。
可没人敢有意见,总比被生
生拆散了好。
凡柔看着离去的两人,酸水冒了出来。
夫妻两个联手耍着她们玩,有意思吗?
她期盼了这么久,实在是不服气,这一走怕是再见不到世子了,憋在心里的话她一定要说:“世子,我们虽是大夫人赐的,但到青舍之后,事事听从您的,您要我们骗大夫人,我和姐姐何曾违背,为何连一点怜惜都不肯给我们?”
凝云吓了一大跳,她们错估了情势,现在能保住命已经是上上好事了,妹妹怎么还敢质问起世子来了。
她赶忙磕头:“世子恕罪,奴婢妹妹蠢钝,她不是故意冲撞的。”
宋观穹顿住脚步。
他记起这声音来了,方才就是她们一人带头跟遥儿呛声。
宋观穹回头道:“这么喜欢住青舍,那青舍那湖底的湖泥,就由你们亲手掏干净,在提水换上吧,不可假手于人。”
青舍将那片湖……要掏干净湖泥,再换上水,这得做到猴年马月去啊。
一娇颤颤坐在地上,手脚都脱了力。
那厢世子已经牵着自己的夫人
—
和夫君回主院的路上,夏诉霜不明白:“都是杀人,她们怎么怕你不怕我?”
宋观穹道:“威胁要杀人,你得先杀个人给她们看看。”
“这就是你御下的手段吗?”
“不止,我要管着盯着的人太多,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法子。”宋观穹与她侃侃而谈。
“那你也是这般御我的?”
宋观穹不走了,眼带埋怨,“不是你在御我?一闹脾气就离家出走,我淋着雨也要出去找你,还拿你没有一点办法。”
这话戳到夏诉霜的心窝了,她推他手:“不提这些,咱们快回去休息吧。”
“要是你能安排我,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回到主院,她就想起那间屋子来了,站在门口不动,“阿霁,我不进去了。”
宋观穹特意没有让人收拾屋子,就是让她好好看看,自己闹的这一通,“这就不能听你的了。”
夏诉霜被强拉进去,看着那狂风卷过的屋子,劈作两半的床,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明日当真全京城都知道你离家出走的事了,和为夫说一说,你当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想着什么呢?”
夏诉霜回想白天,她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越想越生气,入目一切都是跟他有关的东西,床榻尤甚,等反应过来,屋子就变成了这样。
她不想像个疯婆子一样见阿霁,于是匆匆跑了。
“我会改掉自己的脾气的,你也别太过分了。”她丢下一句,要出去。
宋观穹不让,从后面抱住问她:“咱们今晚睡哪儿?”
“你说。”
“你是府里的主母,就是我回来了,也得听你安排。”
“这儿是没法睡了,咱们先睡东厢,明日再请人收拾屋子,抬一张
新床。”她磕磕绊绊说道。
“遵夫人命。”
“你淋了雨,赶紧去洗个澡。”夏诉霜推他。
“好。”
宋观穹拉着她往净室去,夏诉霜感到危险,哪回一块儿进去不是要折腾起来忘了时辰,今日就省省吧。
她往回扯:“咱们一个一个来,不要一块儿进去。”
可他仍有后怕,不敢让她离开半步,到哪儿都要拉着。
“不进也行。”宋观穹取了绳子,将她的手绑住,夏诉霜被整无奈了:“阿霁,我不会走的。”
“我信不过你了。”
宋观穹不听她的,牵着绳子自己就进去了。
夏诉霜靠在门框上,听着里面的水声发呆。
等人洗完了,擦着头发从净室出来,夏诉霜接了一脸扑面的湿暖水汽。
宋观穹绳子还在手里牵着,只穿了一件单衣,松松垮垮的,要她给自己系衣服。
夏诉霜伸手帮他系好了衣带,不让那坠坠荡荡的在外头见世面,又被漂亮的体魄吸引住,顺道拨玉石一样,把他窄健的腰腹搓了一把。
宋观穹笑了一下,问:“要吗?”
“今天不要。”
他拉着绳子带她回内室,跟牵一个囚犯一样。
夏诉霜郁闷跟着,视线落在走前面的人身上,薄绸的料子沾到一点水,就看清了些,那腰窝,还有翘翘……
想到他在外边打她那一下,夏诉霜没忍住,“啪——”打了上去。
宋观穹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你是在找/干吗?”
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