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便洗洗,快点进来吧。”说完这句,她关上了窗户。
可就是这样,阿霁也在外面忙了半个时辰,才穿着一件单衣,端着饭走了进来。
“师父,吃饭了。”
夏诉霜再也忍不了了,皱眉气势汹汹地起身,宋观穹还以为她又要发脾气,忙说道:“你不想吃饺子,我去下面条好不好?”
结果被强行拉到暖炉边坐下,冷得像冰一样的手被师父举到了暖炉边烘着。
夏诉霜见那双白玉似的手浸过冰水,已经到了惨白的地步,清瘦的关节冻得通红,看得她心里不是滋味:“屋里的衣裳还多,你赶着天天洗做什么!”
“这天晒不干衣裳,洗了好拿回屋子里晾,不然我怕幸时没衣服还,而且往常我都是用热水洗的,只是春天快来了,柴火也少了,担心你们的屋里和平日做饭不够炭用,才用上冷水洗的。”
话虽如此,可夏诉霜到底心疼他每天忙前忙后的,“这阵子,不如多花点银子,请个人上山帮忙分担一点杂活,顺道多买点炭吧,你省这个做什么?”
“可是请了人,同人家怎么说?”他好像真的在烦恼。
是了,到时候说是师徒还是夫妻呢?
夏诉霜自己也早就乱了,“就……照找稳婆的时候说。”
“师父,你……觉得,咳,我这一年来,做得怎么样?”他觉得也是时候了。
炉火照出他过分干净的骨相,流云映月,还带着一点紧张。
几个月来,他忙前忙后,还要受她的气,却从未有半分勉强和不耐烦,比寻常人家的夫君尽心百倍。
“当然好,不可能有人能做得比你好了。”
无论是谁看来,这都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有时候夏诉霜竟想,若他们不是的师徒就好了,这世间很多女子可以做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唯独她和阿霁,没有光明正大可言。
况且两个人是稀里糊涂在一起过日子的。
她原本喜欢的人是阿兄的好友,如今反倒不大想到他了,眼前的虽是徒弟,但感情自己做不得住,就是偏到了他身上。
阿霁呢,他说从小就喜欢她,夏诉霜只怕那不过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被他弄错了。
她自己想得清楚,这段师徒关系已然不清白,她一直在等阿霁先开口。
但有了女儿之后,他好像就忘了这件事,只是说过一次,想亲她……
夏诉霜想问,又不敢开口,就光望着炉火发呆。
一见她缩着,宋观穹就想抱把人起来,等烘暖了身子,才张臂拥住她。
“怎么不开心了?”他问。
炉火只能烘一面,被他抱着,连背脊都暖了起来。
夏诉霜眷恋这个拥抱,说道:“你守了我快
() 一年了,现在孩子生下来了……()”
宋观穹抢过话头:“要忙的事更多了,不过你放心,再多的活计都交给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那建京的事呢?”
“哪里比得上你跟女儿重要。”
“等幸时长大些,你就回去吧。”
“你不跟我回去,我就跟着你留在这儿,总归咱们一家人不能分开。”他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把人更加往怀里带。
一家人……
夏诉霜不知所措:“什么你呀我的,师父都不会喊了?”
“我没法当你是师父,你难道还能当我是徒弟?”
她沉默下来。
宋观穹直白地揭破两人如今的尴尬的处境:“师父会给徒弟生孩子,奶孩子?还是师父觉得就算和我做的事是师徒该做的?
那从前你就该早些说,徒儿还能多孝顺些,天天为师父伺候枕席。”
她听得捂住了脸,“那些都是不得已的……”她总不能生而不养吧!
“遥儿,我不要做你徒弟,我要做你的夫君,你的男人。”宋观穹终于把自己的雄心壮志说了出来。
话刚说完,就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地颤抖。
“阿霁,你有没有想过定国公府,还有悠悠之口?”她说道。
夏诉霜知道他娘亲一定不会同意,自己更没法理直气壮去据理力争。
“师父觉得我会怕,还是你怕?”
她当然怕,但也没到怕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地步,只是这事不光彩,无法坦然处之。
“我只是让你想清楚。”
师父在担心他?宋观穹忍不住开心,顺道解她疑虑:“这事我三年前未下山的时候就想过了。”
“三年前?”
“或许还更早些,从我在想为何不能娶自己师父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让你安心,你尽不用怕我母亲,她打扰不到你,还有京中……”
宋观穹和她说起自己的打算,还有这几年的筹谋,夏诉霜听得眼睛越睁越大,阿霁离山之后,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可她还有顾虑:“你对我当真是男女之情吗?”
宋观穹气得咬了她一口:“你打量我是分不清感情的蠢人吗?”
夏诉霜这才接受了,阿霁当真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在喜欢。
只是这么多年她都未曾发觉,实在是迟钝了些。
“那私下就……先这样吧,往后带了外面上,别让熟人知道就是了。”夏诉霜不想他去为自己拼搏什么,她不贪图光明正大,两个人就这样吧。
宋观穹今日同她挑破此事,就是察觉到了师父的动摇,此刻听到她这句,不啻天籁。
一朝云开雾散,宋观穹形容不出的激动,锁着人唰地站了起来,还用力又响亮地亲了她几口。
夏诉霜被他抱着转圈,吓得去看了一眼女儿,动手打他:“你做什么!”
宋观穹挨打了也高兴,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样是哪样?若当夫妻,那拜堂成亲定然是少不了的。”
“你得寸进尺是不是?放我下来。”
宋观穹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人,两个人重新依偎在炉边。
私订了终身,夏诉霜其实也不平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又提醒了一遍让他明日找人的事。
宋观穹点点头表示知道,说道:“师……遥儿,今年的雪很大,我总在想,往年我们和师妹都在一起打雪仗,今年你却一直待在屋子里,没空看一眼外边……”
夏诉霜知道他的遗憾,说道:“明年幸时一岁,我们一家就能在外边看雪了。”
“后年,幸时走路就稳当了,爹娘和她打雪仗也不算欺负她。”
“不怕,我跟她一边。”
“可我想跟你一边,还是让幸时堆雪人去吧。”
说着,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你说,幸时八岁的时候,我们会在做什么?九岁时,我们又在做什么?”
夏诉霜说道:“不管是做什么,总归是在一块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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