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 屋内其余几人都带着耳麦, 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到这边。
路北辰放下水杯抬起手腕,在抬到下颌骨的位置上,轻轻低头嗅了嗅。
很淡。
淡到自己都几乎闻不到。
路北辰默了一瞬,一边猜测季司早或许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一边又抿着唇角, 心道怎么感冒了鼻子还挺灵。
“下次换一个,”路北辰轻声吐口,又将杯子往人面前挪了些距离,提醒道:“该喝药了。”
指尖半握着玻璃杯壁, 分明的骨节连接着手背处绷着的青筋, 凸起腕骨与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上没入袖口, 明明白皙、但该有的力量感却一点也不弱。
季司早垂着的睫毛颤了下,视觉得到满足后,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股淡香涌入鼻腔,填满了嗅觉。
这手、真挺好闻的。
哦不。
这味道还挺好看的。
……:)
季司早睫毛再颤, 蓦地撇开视线,轻轻侧头,给了人一个圆润的后脑。
路北辰:?
明明在此之前还能看到人侧颜。
此时却连人一根眼睫都捕捉不到。
路北辰心口一慌,思索片刻,一时没想明白。
又、又生气啦?
这次是因为什么啊……
是不想喝药?还是这个味道太难闻?
路北辰没想明白,只是只有默默侧过头去的季司早知道。
他今天,实在是有些不太想见到路北辰——
的手。
无他。
只因为他昨夜在梦中,已经见了一整个晚上了。
睡觉前、季司早的视线之内全是路北辰给他剥虾的手。
金色的、零散的蛋黄,裹挟着人带着薄膜手套的指腹。
白嫩泛红的虾肉,出现在餐盘里、出现在人指尖、出现在自己唇边。
还出现在自己梦里。
那声低沉的、似是带着笑意的‘嗯’,在耳畔响起了一整个晚上。
已经剥了一晚上的虾了。
怎么睡觉之后,在梦里还剥了一整晚?
季司早顶着明显因睡眠不足引起的淡青色的眼圈,在第二日见到路北辰的第一眼便脱口想问:
“你累不累?”
只是当那股子极淡的乌木香涌入鼻腔之后,心尖儿一痒。
季司早看了人一眼,蓦地将揶揄的话给咽了回去。
明明昨日,自己唇边的那颗虾肉最终还是回到了餐盘之中。
倒是到了梦中,那颗虾肉却被自己的齿尖叼走了去。
干燥又温热的指腹仿佛还带着一层薄茧,于不经意间摩挲过柔软的唇瓣。
梦中的人说:
“嗯,我追。”
……你追什么追。
记忆回笼,季司早将后脑勺给了他。
唇瓣却莫名感到有些燥热,下意识的探出舌尖、湿润抿过。
然后感觉到唇边更干燥了些——
路北辰端着杯子的手又出现在视线之中,随即那声独属于人特有的沉静嗓音、再度在自己脑后响起。
“听话,先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