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熠没马上接,只垂眼看着她,“你要去见路逍了?”
姜元妙轻嗯了声,偏着眼睛,没和他的视线对上。
祁熠站在门口,始终一动不动,唯有目光黏着在她身上。
她穿着那条嫩黄色的碎花裙,他今天亲自挑选的,也是他最喜欢的,和她的活泼可爱很
相称。
除了他亲手编的发辫,她自己也额外再出力,好好打扮了一番,眼皮上涂着细闪的亮粉,很漂亮。她的眼睛,即使不用修饰,也很漂亮。
好像还涂了口红,比她原本的唇色鲜红,滋润饱满,像一颗刚摘下来还挂着露水的草莓,娇艳欲滴。
路逍看见之后,能克制住不去亲吻吗?
祁熠失神地想。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姜元妙被他盯得莫名不自在,问完又忽然想起,祁熠有把她双眼皮贴认成脏东西撕掉的前科。
她连忙举着稿子挡住自己的脸,“这是我的双眼皮贴,不是脏东西。”
祁熠低低嗯了声,抽走她手里的稿子,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
“你今天很漂亮。”他说。
姜元妙闻言一怔,抬眸,便对上他眼睛。
漆黑深沉的,好似望不见底的海,偏偏却很明亮,目光坦诚直白。
姜元妙在这刻体会到物以稀为贵的真谛,也体会到喜欢真是件太不公平的事。
只是他的一句夸奖,都能让她心跳乱掉一拍。
消沉这么多天的心情,控制不住地雀跃。
姜元妙不由自主地逃开目光,声音僵硬得发紧,“谢、谢谢,我快迟到,先走了。”
她退后两步,几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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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空已经变了色调,黄昏时刻,落日熔金,整个城市像被加了一层滤镜,夜晚悄悄来临。唯一不变的是潮热的气温和时远时近的虫鸣。
姜元妙走出小区便拦了辆出租车,报了饭店地址名字。
司机师傅一听,老道地提醒:“那边怕是在堵车噢,今天七夕,好多人去那边看烟火表演。”
“那您在江滨公园把我放下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过去。”
“行。”
出租车启动,驶入车流,姜元妙拿出手机,给路逍发了条消息,提前跟他说了声,那边堵车,她要在江滨公园下车,走到那可能会迟到。
路逍很快回复没关系,他也被堵路上了,干脆也在那边下车,在那边跟她碰面。
姜元妙回了个好,便关了手机。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却没有完全放松,脑海里总不受控制反复回响祁熠方才的那句夸奖。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笑着八卦:“心情这么好,小姑娘也是去跟男朋友过七夕的吧?”
姜元妙愣了愣,“我看起来心情很好吗?”
司机笑着调侃:“你自己照镜子瞧瞧噻,嘴角翘上天咯。”
姜元妙囧了下,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究竟是司机师傅形容得夸张,还是祁熠那句夸奖的杀伤力强得夸张?
她拿起手机当镜子看了眼……
好吧,是后者。
姜元妙咬紧牙关,为她自己的没出息恨铁不成钢。
再想祁熠
她就是狗!
姜元妙勒令自己的大脑,不准再想祁熠。
还未见到什么成果,手机响了声,她低头一看,是宋烟发来的消息。
是宋不是送:我被拒绝了。
姜元妙一愣,还没点进去回复,对方的消息又弹出来。
是宋不是送:祁熠说,他有喜欢的人。
刚酝酿出来的安慰在脑子里秒删,她火速打出两字发过去:是谁?
是宋不是送:他没说。
元气妙妙屋:==
是宋不是送:但我猜出来了。
元气妙妙屋:!!!
这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姜元妙着急又好奇,想让她别卖关子赶紧说,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元气妙妙屋:算了。
元气妙妙屋:你还是别说了。
元气妙妙屋:我听了扎心。
宋烟是隔了一会儿才回: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莫名其妙的一句,姜元妙回了个问号过去。
起初以为宋烟又要故意跟她唱反调,不让她说她偏要说,但宋烟却没再发任何消息过来。
姜元妙以秒的单位频繁去看手机,却直到她下车,宋烟也没再有一点动静。
七夕的烟火表演未免太吸引人,堵车竟然已经堵到江滨公园这边,姜元妙提前下了车,点开路逍发来的位置共享,往他那边走。
路逍那头红发的显眼优势在这时体现,姜元妙远远就瞧见那头张扬的红毛,浅蓝衬衫,白色休闲裤,手里拎了个黑色棒球帽。
她嫌他那头红毛太惹眼,开玩笑让他戴个棒球帽,他还真带了,虽然只是拎手上。
路逍也看见她,站在那边的十字路口,朝她挥动手里的棒球帽,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姜元妙也知道他一定在笑。
如果不是红灯,她估计这人可能直接跑过来。
姜元妙朝那边走过去,停在马路这边,等待还剩30秒的红灯。
手机响了声,她收到路逍的消息。
小路乱创:没被狗仔跟踪吧?
姜元妙笑了下,正要给他回复,屏幕上方,宋烟的消息忽然弹出来。
是宋不是送:祁熠的网名不是句号,是你的名字。
姜元妙一怔。
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侧的手腕忽然被人使劲抓住,耳畔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她被吓一跳,反射性回头。
原本刚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少年,此刻额头脖颈都冒着细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也被洇湿,一路的奔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流畅的面部轮廓,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而他浑然不觉,也不顾胸口因急促喘息而剧烈起伏,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其中浓烈的情绪几欲喷涌而出。
姜元妙微微睁大眼,惊愕望着毫无征兆出现在这的人,“你……”
“我想不明白!”祁熠的气息急促而喘。
少年的理智如同路口红灯只剩10秒的倒计时,一步步崩盘。
焦躁、迫切地,想要寻求答案。
“更早遇见你的人不是我吗?更久陪在你身边、更了解你的人不是我吗?”
愤怒的凶兽终于挣破牢笼。
“为什么我的角色只能是仙女教母?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真正想当什么?”
一字一句皆是不甘。
“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妒火在他眼底熊熊燃烧。
倒计时归零,绿灯骤然亮起。
在她愕然无措的注视下,祁熠缓缓垂下头。
是认输,也是投降。
一贯高傲从容、冷淡克制的少年,红着眼眶,弯下脊背,额头抵上她肩膀。
是埋怨,也是哀切恳求。
“为什么……”
“你喜欢的人,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