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生出反应,大手子难免要随之肚鸣、腹痛、压制不住的打喷嚏,乃至于法力动荡,从半空一个倒栽葱栽下,不仅本人摔得四脚朝天,连狸花猫都从他肩头嗷一声弹射飞出,要不是陛下身手敏捷及时调整,恐怕都要用脸刹车。
如此摔了两次后,猫猫陛下似乎终于忍耐不住,伸手拨弄他的肩头:
“先生……”
大手子犹自不甘心。他擦一把脸上的汗,咬牙开口:
“陛下放心,我再试一次——最多一次,马上回去吃晚饭!”
猫猫默然片刻,叹了口气。
“我当然相信先生。”他幽幽道:“但先生要不要看一看四周?”
林貌擦干净汗水,茫然抬头。他向四面望了一望,缓慢眨了眨眼睛。
“陛下。”他慢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现在应该才下午三点吧?”
“不错。”
“陛下。”他又慢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仅仅七八里地之前,太阳还是很亮堂的吧?”
“不错。”
林貌轻轻抽了口气。他松开拳头,悄然降落地面。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下午三点,太阳也才刚刚偏西。但这片寂静凄清、草木茂密的灌木丛中,却昏暗阴沉得出奇,甚至看不清一丈以外的山路。
当然,这种异象也不是不可以用天气的剧变来解释。但在这神鬼出没的西游世界……
林貌揉了揉脸,转过身来。
“你是在等我吗?”
他抬手向树荫旁伫立的美貌女子打招呼。
当运行真气之时,林貌的心境清净澄澈,无碍无垢,可以洞察一丈以内最为细微的变化。而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自己撤掉法术降落之前,此处决没有什么盈盈独立的女子。
但不得不说,妖怪的心理总是超乎想象的强大,即使有这样明确的暗示,那女子依然怯生生垂下螓首,青丝披拂、双靥微红,不胜女儿的娇羞;先是弱柳扶风一样称呼一句“公子”,再含着一包眼泪,开始述说自己的凄凉身世——大致是父母早亡兄嫂懦弱隔壁恶霸不做人,将她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远投山林自寻绝路,若能稍施援手则大恩大德不敢忘怀云云——
怎么说呢,充斥着一种《聊斋》的美。
但不得不说,妖怪们远避世间,套路确实是太过于陈旧,不懂得与时俱进。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装贫穷孤女的路数又能套住多少人呢?还不如开个赌场抽流水,将输家推进作坊嘎腰子。
见多识广的大手子心如止水,只是指出了一点小小的破绽。
“姑娘说自己的家是在山下。”他慢吞吞一指脚下:“难道上山的路,便这么好走吗?”
女子低下头来,看到了自己干净如新的锦鞋,以及荆棘丛中随处可见的烂泥。
她的脸僵了一僵,勉强辩驳:
“小女子……小女子是骑家里的驴子上来的,只是那驴子顽劣,抛下小女子后不知去向。”
林貌又指了指她头上:
“那么姑娘,你戴一个七八斤的铜制发冠,就不嫌重吗?”
不错,这妖怪也不知哪里搭错了弦,既要展示穷困,又要以美貌诱人;所以上身是粗布烂衫补丁叠补丁,头上却带着个金灿灿明晃晃的黄铜发冠——当然,仅仅是铜质发冠还不算什么,最为离谱的是,以大手子的见识,这种样式似乎仅见于在南北朝墓葬中的随葬品。
随葬品当然不考虑重量。但寻常妇人天天戴着个七八斤的发冠晃悠,是真的对自己的颈椎有这样大的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