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里,各处摆满了诡异又细长的瓶罐,借着些微的光线,晃眼扫过,入目便是恐怖又瘆人的蓝色眼珠,断指,未成形的蜷缩人胎,带着血肉被剥下的头皮……密密麻麻摆满了抵着屋顶的巨大木柜。
桌上的蜡烛火焰颤动,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穿着黑色长袍,嶙峋枯瘦的手里捏着把雕满复杂纹饰的小刀,抬手将刀在烛焰上细细烧过。
干瘪又苍老的脸上皱纹遍布,花白又稀疏的头发在脑后凌乱散着,他垂眼似乎在看着火光,好一会儿,终于微颤着收回手,缓缓抬眼,露出两个空洞瘆人的黒眶,里面没有眼珠,像是凹陷的漆黑洞穴,让人头皮发麻。
“您真的想好了?”
嘶哑干裂的声音从那张皱瘪的嘴里慢慢吐出,几乎听不出人声。
没人应答,黑暗里,一双苍白瘦削的手接过刀,将刀压在手腕上深深划过,血喷涌着流出。
手腕微转,希尔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鲜红的血从手腕流到深金色的碗里,那碗造型奇特,碗壁雕刻着血腥又骇人的群鬼纠缠与撕扯。
血落入碗里,仿佛落入无数张开恶鬼的嘴里。
“嘿嘿,幸好您是恶魔之子啊,不然这个咒法就没有用处了。”
老人笑了几声,声音难听极了,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希尔阴森沉郁的眉眼蓦然舒缓,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弯起,露出点笑,
“是啊,我是恶魔之子,真好……”
幽幽泛凉的声音缓缓荡在空气里,逐渐消散,第一次,他为自己是恶魔之子感到幸运。
等接满了大半碗血时,老人将带着异香的麻布压在希尔手上,血很快止住。
之前为了方便放血,希尔将衣袖挽到手肘,收手时小臂暴露在摇摆的烛光里,只见上面密密麻麻,一条压一条爬满深长的伤疤,新新旧旧数不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往更加幽深的黑暗里走去,空荡的狭小正厅只余烛火闪烁,冷风呼啸着从窗户吹入,烛火彻底熄灭,黑沉的屋里又添了几丝凉意。
内室里,老人跪在一尊巨大又狰狞的撒约尔雕像前,捧起碗,闭眼虔诚的念诵着什么。
撒约尔是地狱恶魔之首,几乎没人会信奉他,因为那只会给自己招致厄运与不幸。
希尔呼吸微乱,站在老人身后,垂在身侧的手焦躁的揉搓着衣角,双眼死死盯着雕像。
黑暗里有些许挣扎喊叫和锁链碰撞的声响,希尔阴冷的目光扫过角落,那里有三个少年被铁链锁着,穿着白色长袍瑟瑟发抖。
似乎察觉到他的眼神,声音霎时消失。
慢慢转过头,希尔只觉得嘴唇干涩,心脏跳的厉害。
这是最后的步骤,九十二天,他等了九十二天,也找了九十二天。
王国各处都印发了沈随的画像,悬赏搜索,他也曾无数次前往崖底寻找,都没有任何消息。
他疯狂的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是这个近乎荒谬&#
30340;咒术,只要有希望,他都愿意,无论要他做什么……
舌尖舔过干裂的唇角,希尔低头,眼底的亮意里带着无尽的黑沉压抑。
总该是会找到的,哪怕他死了,变成鬼,也是要到主人身边的……
忽然间,跪在地上的老人猛地睁开眼,空洞漆黑的眼眶死死看着虚空。
终于,他开口道,
“陛下,他在莱斯特国的霍尔特灵镇。”
……
“嘶,”沈随浑身打了个激灵,身上莫名发冷,不安的摸摸下巴,犹豫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