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柔雅笑道:“家母近来身子不适,我今日是陪同舅母一道前来的。”
她的舅母自然就是永安长公主,永安长公主同陆老夫人一样,眼下已进了大雄宝殿,这话的意思她这会儿是落单一个人了。
程氏听得懂,中书府上嫡小姐主动示好,她自然没有往外拒的道理。
“姜夫人向来是个有福气的,想必无甚大碍,改明儿我上门瞧瞧去,姜小姐与阿雯相熟,今日既然碰上了,你们不如正好做个伴。”
陆雯姿态更熟络些,闻言抬手轻携住姜蕴手腕,便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侧一道同行。
又指着婉婉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妹,闺名婉婉,先前就和你说过的。”
姜蕴抬眸礼节性的扫了一眼,没有将婉婉这人放进眼里,也并无甚后话,再一旁的陆淇,因是陆雯没有提到,她就更不曾费心留意了。
礼佛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束后,程氏要陪同老夫人前往觐见皇后,陆雯便邀了姜蕴一道往后山去凑热闹看孔雀。
陆淇自认与她们不同路,踏出偏殿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斋房。
婉婉其实也想回去,因为姜蕴从始至终都只与陆雯谈笑风生,她一句都说不上话,一个人在旁边闷得简直要长草。
但可惜,陆雯不允许她一个人落单。
三人一路朝寺后般若山去,走过宝殿间宽阔的白石道,才过拐角不远,左前方却忽地传来一阵吵嚷声。
“你们这些奴才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腿,瞧着小爷到跟前还敢往上撞,脏了小爷的衣裳,拿你们的命来抵都不够!”
说话的人年岁不大,还是个童声,颤声儿回话地是个尖尖的男声,应是宫里的内官。
“小郡王饶命,奴才不是有意冲撞了您,这些斋饭是要送到皇后娘娘处的,奴才不敢耽搁,这才……”
“皇后怎么了?”
小郡王声调陡然升高,“皇后有什么了不起?少吃一碗饭能饿死她吗?圣上都不理睬她了,你以为搬她出来小爷就怕了?”
……
那一连串不敬皇后的话,婉婉听着心中都已是沉到底了,忙从袖底拉住了陆雯的手,未免她气怒之下一时冲动。
然而侧目去看,陆雯却只冷冷笑了声,而后不动声色松开了原先携着姜蕴的手。
姜蕴此时的脸色更是沉郁。
不等那边多话,她两步走出拐角,而后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竟是毫不留情直接给了趾高气昂的小郡王一耳光!
婉婉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谁?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打小爷!”
小郡王又惊又怒,捂着脸抬头一看清姜蕴的脸色却就焉了,“表、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这位出言不逊的小郡王,就是永安长公主膝下幼子,依礼还该唤姜蕴一声表姐的。
因是对陆珏有意,这位高傲的姜大小姐都肯笑脸寻到陆雯跟前了,眼下遇上这么尴尬的情景,自然难堪不已,眸色很快转为阴郁严厉。
“还问我做什么,你方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小郡王委屈得眼圈泛红,转而看见一旁站着的陆雯,气急了一跺脚,“我说得有什么错,你当着她的面就胳膊肘往外拐,还打我,我要告诉母亲!”
“告诉舅母?”姜蕴拧眉,“赵原你现在就去给皇后娘娘请罪,娘娘若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的过错,今日一巴掌只当给你长个记性。
可娘娘若要罚你,你无论如何都得虚心受教,否则,此事我自当回禀舅母,日后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一番话掷地有声,把小郡王斥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遭听者却不止近前的婉婉与陆雯,几十步远的树荫后,太子与陆珏沉静站了已有片刻,刚好也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未曾现身,勾唇若有所思地轻笑了声,“中书府上的小姐,倒是有几分厉害王法。”
近侍常喜附和道:“可不是嘛,姜家老夫人、夫人,连带永安长公主个个儿都是女中翘楚,姜小姐跟她们耳濡目染,自然差不了。”
“那小郡王,殿下可有何处置?”常喜斟酌着又问。
太子负手转身,“那些话就不要传到母后跟前添堵了,小孩子童言无忌,受过一巴掌长了记性便罢了吧。”
常喜躬腰应着声儿,退了两步,便打算过去传话。
一旁始终未开口的陆珏却忽然问道:“她们这是打算去哪里?”
常喜眯眼想了想,回说:“瞧着方向应是往后山去看孔雀的,那里现下景色正好,奴婢刚瞧着陛下和宁昭仪都去山上散心了。”
陆珏默了片刻,抬手将腰间的玉佩络子扯断了,交给常喜,“给陆雯身边那个姑娘,教她现在回去重新织一根。”
常喜一怔,没明白这是有何深意?
可世子爷都开了口,他哪儿敢多问,捧着玉佩却行退了两步,转身往姑娘们那边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