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能说的,和李德全口中说辞并没什么两样。
她接了姜蕴的信笺,出斋房没多远就受了痛,那小郡王见着呵斥的人吓得扔下弹弓就跑,当时跟皇帝一同现身的又是长公主府的管事,不怪她认错了人。
陆老夫人也不舍得吓着她,听完眸光缓和下来,“好孩子没事,这段时候你就听话乖乖待在府里,先不出门了,嗯?”
婉婉向来乖巧,老夫人倒不担心她会像陆雯、陆淇那样偷偷往外头跑,就是皇帝那头……
出花厅回浮玉居的路上,老夫人教程氏和婉婉都先走了,才忽地吩咐李嬷嬷,“待会儿你派人去一趟许家,问问他家老夫人究竟几时归京?”
李嬷嬷当下就听明白了老夫人的打算,神色一滞,“您这……上头那位才登门,眼下这关头是不是不妥啊?”
“有何不妥?”
老夫人拧起眉来,“我陆家已经送了个女儿进他萧家受苦,陛下何尝从一而终地待过她,眼下又打起婉婉的主意,难不成要婉婉去当第二个宁昭仪?”
话说起来就教老夫人又想起那天斋房里,平日在众人面前端庄雍容的女儿,窝在自己怀里哭得双眼通红的模样。
皇后与皇帝年少结发为夫妻,可皇帝如今并没有给她应得的体面,还想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也亏得还守了些矜持,没直接明白说出来。
可先头贤妃将膝下养大的女孩儿送上龙床媚宠,盛京有几个人瞧得上这手段,陆家要是效仿了她,日后岂不是要教旁人戳碎脊梁骨了?
“但……”李嬷嬷仍稍觉仓促,“您也莫要心急之下做决定,此事还是等侯爷与世子回来再一同商议过后再说吧?”
老夫人叹气摇头,“侯爷他一贯会向着谁你不知道吗?倒是容深那边,婉婉的事同他知会一声吧。”
陆进廉与皇后兄妹二人,老夫人比谁都了解,从来护短只护自己人,婉婉又不姓陆,也不在他们跟前长大,但凡出点事,他们是绝不会管她的死活的。
那孩子要是进宫去,皇后只会拿她当刀子使,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那样的心思哪里应付得来。
李嬷嬷见老夫人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到浮玉居便指派了个小厮往许家去。
下半晌等陆珏归府,也有小厮去一趟带了话回来,说:“世子爷说,婉姑娘的夫家请老夫人定夺便是。”
他不会插手。
*
傍晚夜幕初降时,淳如馆派了个小厮来,送回了婉婉先前丢失的荷包。
婉婉已洗漱完毕正偎在软榻上看书,临月捧着荷包进来,她正看到精彩处,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知道了,替我多谢表哥。”
临月听着话,收荷包的动作都一顿,没一会儿就虎着脸到床前,一把将婉婉手里的书抽走了。
“姑娘!”
婉婉不明所以,抬起脸拧着细细的眉头冲临月哼唧一声,可见临月眉头拧得比她还更紧些,她当即就泄气了。
“月姐姐,你这又是怎么了嘛!?”
婉婉摊着两手往床头上一靠,垂下眼百无聊赖极了,早上老夫人刚给她“禁了足”,她心里正乱着呢,眼下还连个书都不教人看了……
临月沉口气,瞧她像在瞧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点儿不知事的样子。
临月弯腰在床沿边坐下,温声问:“姑娘,世子爷替你将荷包拿回来,你就打算只轻飘飘地跟世子爷道声谢,就完事儿了吗?”
“那不然呢?”婉婉抬眸看她一眼,闷闷地道:“表哥什么都不缺,我难不成又做份糕点送过去吗?”
临月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起身从婉婉的妆奁里拿出了那本古棋谱。
姑娘家心细手巧,当初在书册上用针线绣上了压制的花草,素手留香,如今也依然赏心悦目。
婉婉瞧着就明白过来,想起自己那时候望着天边烟花发呆时的低落,踟蹰了下,“……可你觉得表哥会喜欢吗?”
临月说当然,“世子爷眼里稀世珍宝见多了,就正是如此,姑娘诚挚的心意才会越发显得可贵呢,况且……”
婉婉殷切等着她的后话,却听她忽然话锋一转,问:“姑娘觉得世子爷好吗?”
表哥好不好?
婉婉当然说好呀。
“那姑娘心里就不想多亲近世子爷吗?”
怪临月太过将婉婉当成小孩儿,话问得有些直白,婉婉多少听着有些奇怪,狐疑问:“月姐姐你是想让我往后……主动去亲近表哥吗?”
临月眼睛顿时亮了下,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没等她再开口说话,云茵在外头听着不对劲,已沉着脸进来,截口道:“说什么浑话呢?你再把姑娘给教坏了!”
云茵是老夫人钦点了濯缨馆掌事婢女,临月多少有些怵她,她一进来,临月就悻悻地从床边起身了。
但还忍不住在嘀咕道:“怎么教坏了,世子爷将来是一家之主,咱们姑娘多去他跟前走动走动也没什么不好的……”
话音未落,教云茵皱眉觑了一眼,黑着脸教她出去,她便还是只能闭嘴出了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