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雯拉着婉婉一气儿跑出去小半盏茶的功夫, 等完全听不见擂台那边儿的动静了,才终于在一处小亭子里歇下来。
烈日炎炎,两个人都是一头的汗。
婉婉拿手中的团扇轻轻拍着胸口喘气儿, 还记着打趣她, “你跑什么呢, 越是跑得快,才越是教人看得心里有鬼呢。”
陆雯胳膊倚在围栏上用手捂着脸,只需要稍稍回想起来方才的哄笑声, 就把她无地自容的要命,简直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呀……我的一世英名真是毁在那莽夫手里了!”
“还莽夫呢?”婉婉用团扇敲她一下,“真正的莽夫哪儿能跟你说上话呀,况且人家得了弓便送你弓, 我瞧着不是莽,是真。”
陆雯的眼界儿多高啊。
霍宴若没有点儿本事,她那天晚上就算才被太子伤透了心, 也不可能留在亭子里和他单独说话,看都不可能看一眼的。
但陆雯十分嘴硬,“什么莽啊、真啊, 我看他自己都没你想得那么多!”
婉婉忍不住笑, “那你呢, 你在想什么呢?”
陆雯这次倒没有再恼羞成怒地来挠她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围栏上说私房话时,小亭子外忽然有人扭着腰过来了。
支着眼皮儿一瞧, 却是比程氏还关心陆雯终身大事的陆淇, 约莫她刚才也在擂台凑热闹。
“你来做什么?”
陆雯面色不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眉头就皱起来。
陆淇倒难得明艳朝她笑了笑, “来看看大姐姐你呀,方才擂台上那一出可真是热闹极了,教我往后好多天都有的乐了呢。”
约莫不等明天,整个行宫都会知道霍小侯爷与陆大小姐两情相悦。
陆淇观望了这么久,从陆雯当不成太子妃开始,她的斗志和攀比之心就已经被赵姨娘勾动起来,原以为陆雯会找个什么下家呢,竟然只是霍宴。
霍宴那一类陆淇并欣赏不了,参照弘昌世子可见。
况且陆淇现下和勋国公府已算是八九不离十,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尚且未定,但大公子体弱多病,二公子是庶出,只有三公子最有可能承袭爵位。
而霍家原先远离盛京多年,就算如今霍宴回来了,人脉地位肯定也没有常年扎根盛京的勋国公府来的体面。
这么一想,陆淇心里简直愉悦坏了。
陆雯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瞧着这人就窝火,“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巴巴儿地凑过来,烦不烦?”
陆淇撑着遮阳伞,也不生气,“瞧大姐姐这话说的,咱们姐妹之间怎么没关系,我是专程给你贺喜来了,祝你与建兴小侯爷早日结成连理、地久天长。”
她说着拿手帕掩嘴轻笑,戏弄的心思都要溢出来。
陆雯气得想冲上去撕烂她那张破嘴,婉婉也觉不悦,蹙着眉开了口。
“陆淇,你心里如何想法大家都清楚,何必跑来多此一举,但这世上比攀比重要的事多不胜数,望你别局限了自己的眼界,还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想。”
陆淇斜歪歪地瞥婉婉一眼,碍于先前被罚跪祠堂的痛苦记忆,哼了声没言语。
陆雯压一压火气,也道:“就是,嫁给谁都是嫁,但日子过成什么样还是得看人,我自己乐意我就开心。”
陆淇嗤笑了声,才不相信她的说辞,什么没有攀比之心、什么自得其乐,说给鬼听呢!
“大姐姐开心就好,苦中作乐,我且看你能高兴到几时,咱们走着瞧!”
说着话,陆淇扭着腰又一阵风似得走了。
陆雯在后头鼓她一眼,“目光短浅,还以为那勋国公府是什么好地方呢,别到时候人家给她塞一院子小妾,她还哭着跑回来问赵姨娘该怎么收拾!”
擂台上的事果然当天下午就传遍了行宫。
众人都知道先头皇家大选上,陆雯因为太子好生难堪了一番,然而这才过了大半年,在太子那儿如同鱼目的陆雯,就变成了霍小侯爷心上的珍珠。
这……怎么能不引起一番波澜呢?
傍晚时分,婉婉正眼巴巴儿等着夫君回来一道用晚膳时,云茵进来道:“快别等了,世子爷回来便被侯爷召去了那边儿,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的。”
想必是为了陆雯的事。
陆进廉年轻的时候常干这种事,不过只是逗姑娘玩儿罢了,是以当这事落到自己女儿身上,他决计是不愿意的。
他对霍宴没有底,自然要寻同霍宴交好的陆珏问问清楚。
婉婉独自一人用过晚膳,夏日暗得晚,便又偎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
陆珏回来时正瞧她支着脑袋在打瞌睡,小鸡啄米似得,他走过去瞧,这丫头看的竟还是《政史通合》,也难怪会枯燥得打瞌睡。
小几边放了一小碟墨汁,他拿狼毫沾了些许,抬手凑着小猫儿的鼻尖和脸上画了两笔。
婉婉梦里只觉得脸上湿乎乎的,约莫就梦到了水觉得渴,便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给自己解渴。
陆珏眸中笑意浮现,指尖沾了盏中甜乳茶轻覆在她唇上,婉婉在梦中尝到甜头,果然满足得很,随即将红唇微微噘起来吮住了他的指腹。
十指连心,指尖一点酥酥麻麻的触感只需要片刻就能传遍全身。
陆珏好整以暇瞧了半会儿,眸中暗色逐渐遮住笑意,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捏住小花猫儿的下颌,撬开她的红唇探了进去。
婉婉的瞌睡一瞬间全都入侵的难受搅散了,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呆怔怔眨了眨长睫,回过神就冷不丁儿给了他一口。
“又想欺负人!”
她话音含糊,蹙着眉煞有其事地哼唧了两声教他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