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一切都很讨厌。
从未见他因什么而高兴。
京墨只知道这条命是主子的。不高兴就不高兴,他无所谓。旁人要对主子动手,那不行。
大皇子,他想杀很久了。若非主子不许,他早就动手了。
“主子的腿可需要大夫?”
林见鹤冷冷撂下一句:“不必。”
内殿的门被他用掌风甩上,发出“哐当”一声。
京墨抱剑,面无表情,守在门外。
林见鹤飞身落入浴池,任由流动的池水冲洗身上血腥。
他伸出双手,抿唇,狠狠搓去血污。
双眸冷眼看着,脑海里浮现出昨夜之事。
他冷冷的,低低的笑了一声。
那笑声狠戾而冷漠,仿佛一具濒死的尸体发出的。
明辉阁之人到了林见鹤跟姜漫昨夜待过的洞穴,训练有素,悄无声息潜了进去。
他们潜到深处,火把将黝黑的洞穴照得煌煌如昼。
饶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见过死人无数
,看到眼前景象,他们仍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
有人瞳孔骤缩,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
“不许退!忘了主子的吩咐?处理干净!”为首之人挥手,众人立即硬着头皮上前。
从血泊蜿蜒,看得出这是一头不小的老虎。
可他们铲起来的,全是一地残破的碎肉,根本找不到完整的骨头。
这一幕让人不寒而栗。
不难想象,老虎是如何在主子手下化为一地残渣的。
他们想起旧事,打了个哆嗦。
林见鹤在浴池中泡了一整晚。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片血色。
他的身体不自觉颤抖。
那头老虎靠近之时,他思绪尚且清晰。
姜漫太累了,坐下就睡着了。
她冷得发抖,不知死活往他怀里钻。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拂过她乱糟糟的头发,上辈子的记忆止不住翻滚而来。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他喃喃道,目光发红,盯着老虎。
他们对峙着,僵持着。
老虎急躁得咆哮,血盆大口张开,血腥气扑来。
他勾唇一笑,弹指拂了姜漫穴位。
之后便是血雨腥风。
他回过神,地上已是血泊一片,只有姜漫还无知无觉地睡着。
血泊离她远。
他身上衣物充满血腥,糟糕的记忆止不住翻腾,脑袋里一抽一抽的疼,心中戾气再也止不住。
他扔掉最外面那层,冷眼扫过地上狼藉一片,走回姜漫身边。
她无知无觉,循着温暖往他身边靠。
那张脸跟记忆中重合,一模一样的。
如果不睁开眼睛,不开口说话,是一模一样的。
他伸手掐在那脆弱的脖颈上,无数声音在脑子里叫嚣,诱惑他掐死她。
她砸吧砸吧嘴,喃喃呓语着:“林见鹤。”脑袋砸在他胳膊上。
“哗啦——”林见鹤猛地睁开眼睛,从浴池中起身。
他的眼睛里红血丝遍布,手脚泡得发皱,伤口发白,皮肤透着青,脸上毫无血色。
他冷眼扫过皱巴巴的手脚,随手扯过衣袍披上。
“吱呀——”殿门被人毫不留情挥开。
看见他的脸色,京墨不由一惊:“主子,我去把大夫抓来!”
“不必。处理干净了?”他漫不经心道。
“是。”京墨躬身道。主子每次发疯之后会将自己关起来,第二日杀意便没有那么重了。
林见鹤敲了敲桌子,垂眸想了想:“回宫。”
“是。”京墨想到什么,又咽了下去。他听见主子昨日在医馆留话,今日要去学馆。
姜姑娘三个字,他不敢随意提,只能在心里着急。
姜漫一晚上没有睡好,早上支着下巴在学堂打盹,目光不时扫过门口。
萧随摇着扇子进来,看见她,气不打一处来:“姜兄,你不讲道义,将我丢给那个扣扣搜搜的大夫,你不知,那大夫活脱脱一个铁公鸡!”
他发现姜漫心不在焉,气笑了,把扇子拿到姜漫眼前扇了扇:“姜漫!”
姜漫抬头:“萧兄?”
萧随顺着她目光往门口一看,又往林见鹤位置上看了眼,漫不经心道:“林见鹤?不必等了
,我替你打听了,他今日未曾出宫。”
姜漫眼睛缓缓睁大,里面涌现一丝怒气,随即怒气像泡沫,“啪”一声破了,消散无踪。
萧随:“咦,这都不生气了?你老好奇他做什么,不是警告过你了,不要招惹他么?”
姜漫打起精神坐好:“夫子来了。”将萧随敷衍过去。
姜漫当然是生气了。林见鹤这不是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