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些一旦关上门不会被任何人知悉的微小刁难,他一个不落全都受了下来。
光影从指缝溜走,桃树结出小巧微涩的青果。
临渊学府课程繁重,读书人的地方自带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安然。
学府的三个级段并非按年龄来分,而是学识涵养,大虞崇文,天下读书人便多,个个都期望着能考取功名一人之下。
学府分段以象征君子品行的岁寒三友松、竹、梅划分,意为勉力学生治学要严谨、求学要刻苦,招生时会根据考学成绩分配初始级段,之后每年年末考学成绩则又会作为学生能否升级的标准。
只有松段的学子才会去参加科考,否则去了也白搭。
在沐景序之前,临渊学府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柯鸿雪。
分明次次考学第一,分明文章连天子都拊掌叫好,偏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赖在竹段,问就谦逊一拱手,说着三岁小儿都能听出来的假话:“寒英自知才学鄙薄、能力尚浅,课本上的学问还未吃透,委实不敢自视过高、拔苗助长,再去松段学习。”
可他明明连松段的考学试卷也次次甲等。
但掌院若再是问,他便笑着说:“我这浪荡散漫的性子,唯恐带坏了学习风气,耽误了学兄们的求学进程。先生若是实在不怕来年科考,学府考生个个名落孙山,我也不是不可以去。”
掌院:“……”
就很气,想揍人。
说来说去就是不挪窝,没办法,柯鸿雪的级段和他的舍院一样,全都成了临渊学府规则默许下的“非自然”。
但沐景序入了学,李文和称他一声学兄,柯鸿雪下意识便以为他该是松段的学生。实则不然,这人才学再出众,一开始却也只是来了竹段,若非掌院安排,多半便是他自己的选择。
怎么选都无所谓,柯鸿雪不会操这个心,学问上有人能压过自己,那是幸事,也是趣事,但这份趣味持续时间能有多久,他实际也不清楚。
院子里搬来了一个舍友,他也只当寻常,毕竟在柯大少爷的认知里,来这学府的一大半学子,都是为了科举做官,剩下一小半也是世家门阀里的少爷,走父兄捷径入官场前先来补习学问。
满学府再找不出第二个如他一般在这混日子得过且过的了。
是以最迟不过今年年末,沐景序必然会升去松段,以筹备后年的科举。届时他自然会搬去松段学生的舍群。
他们之间大约只有这一年的缘分,原因为沐景序识相、安静,柯鸿雪并未想着产生什么龃龉,只正常处着,如今却是难了。
就连李文和都敏锐地意识到,他再在柯鸿雪面前提及沐景序,柯大少爷态度有些微妙的转变。
学府没什么新鲜事儿,最多也不过是每月休沐后,各人从家里带回书院的新闻,涉及前朝后宫,总有些普通人听不到的秘辛会以各种形式在临渊学府中流传。
其次便是学府本身带来的一些明争暗斗。
倒也不为其他,多半还是学问上,谁嫉妒谁、谁冤枉谁、谁品行不端、谁一日千里……
往常聊的更多的自然是柯寒英,而今进来一个沐景序,第一次考试便占了鳌头,若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好相与的性子倒也没什么,偏偏冷情冷性,对谁都一视同仁,没有半分偏待高看。
这本是好事,君子端方,公平持正。
但教育资源向来聚集在上层,学府中寒门学子是有,可也不过那么几十,断然比不上那些一生下来就有家族长辈铺路的贵公子的数量。
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的,柯鸿雪有本事有才学,更有背景手段,不得不佩服。
沐景序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孩子,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他们理所当然地将这种疏离理解成了看不起,不屑结交的意思。
往日因他跟柯鸿雪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