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鸿雪每次请假再回学府,心情都不怎么好,学府众人也很默契地不会去打扰他。
立秋那天,柯家送来几箱西瓜,分给学府书生先生们吃。
李文和这些日子神出鬼没,柯家送的东西也不好托他相送,更何况其中还有爷爷要他转交掌院的书信。
柯鸿雪想了想,还是带了书童,亲自去了先生处。
快到院门时,他才好似突然想起来沐景序住在这里一般,脚步微顿,身后书童一时不察,往前撞了一下,西瓜顿时碎成许多瓣。
柯鸿雪将心里那点莫名奇妙的情绪隐了下去,吩咐他清扫后重新拿一个来,而后朝院门行去。
他刚刚只是想到,那个夏夜以后,他跟沐景序几乎再无碰过面。
他说了一句“最好离我远一点”,这人便真的一次都没凑到他跟前来。
柯鸿雪皱了皱眉,莫名有些踌躇,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往院内走去,到了掌院的书房前。
门扉关着,像是怕立秋的风吹进屋子,柯鸿雪听见里面有细微的交谈声,眉心微蹙,不愿偷听,转身就欲站远几步,等里面聊完了再去敲门。
可刚要离开的刹那,他听见一道低沉虚弱的声音:“先生信中跟我说一切如常,我却不知原来如常是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鬼使神差的,柯鸿雪突然停下了步子,一步也迈不动了。
另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却回:“殿下看如今的寒英,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柯鸿雪瞬间瞪大眼眸,手指无意识攥成了拳,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耳边所有声响都是空蒙,不真实、似泡影,却又格外清楚,像是在自己往他耳朵里钻。
他听见沐景序那道气息微弱的嗓音说:“熟悉……怎么能不熟悉。”
“可我当初为他取字寒英,便是意为冬日鸿雪,他本不需任何外物傍身,也无需任何改变或迁就,他只要做他的柯鸿雪就好,何故做我的盛扶泽?”
秋老虎气盛,便是初秋,天气里仍有一股散不去的闷热,知了奋力叫着最后一个季节,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某一个凉夜。
柯鸿雪定在原地,瞳孔骤缩,头脑却一瞬间清空,浑身上下都有微不可查的颤抖,好像随时就会死过去一样。
他连呼吸都快忘却,这像是一个梦境,分不出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一动,这个梦可能就碎了。
柯鸿雪不知他们为何会聊到自己,却清清楚楚地听见里面那位他本该唤做学兄的人说:
“我本希望他这一生都可以洒脱快活,做学问做商贾,做什么都无所谓,柯家能护他周全,我能保他平安。可如今这算什么呢?五年前的那个笼,框住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第12章
沐景序在岭南时,在一寸寸掰断骨骼的疼痛间,偶尔也会想隔了半座江山的京城里,柯鸿雪正以什么样的面容活着。
与阿雪的回忆总是轻松愉快的,不同于那些裹了血雾与深仇的过往,稍稍一想就会疼得心脏都揪在一起,好似要炸裂开来。
已经很疼了,复仇留给清醒的时候去思考,痛的时候合该想一些甜蜜的往事,不然该怎么撑过这样苦的岁月?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叫饮鸩止渴。
沐景序清楚,但他依旧沉沦。
在他的设想里,柯鸿雪跟小时候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区别。安静、乖巧、治学严谨、不苟言笑……
阿雪活脱脱是另一个柯太傅,沐景序以前想着,待兄长即了位,他便请命离开京城,去南方当一个闲散王爷。
阿雪自幼在南方长大,想来更适应那边的气候饮食。
他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