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柯鸿雪抱着一堆书敲开了沐景序的房门,不由分说地往他桌前一站,隔着烛光就看向尚未来得及关门的沐景序。
“学兄,你怎么还学会了告状?”柯鸿雪问他,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
沐景序刚拆了冠,打算要上床睡觉,衣领都向下解了几颗扣子。
柯鸿雪视线在那停留了两秒,不着声色地移开,从那摞书里抽出一只盒子,再打开又是一支发簪。
只不过这次是木的。
他走到沐景序身后,半点没分寸地抓住人胳膊,先关上了门,又径直将他按在了桌前,不由分说地替他挽了个髻簪好发。然后弯下腰,根本说不上是轻浮轻佻还是认真请求地,双手递给他一根毛笔。
“既然是学兄告的状,没办法,只能让你跟我一起受罚了。”柯鸿雪说:“《政疏治要》,共抄十遍,你我各五遍。”
“学兄,请。”
柯寒英抬手,行为举止看起来倒真像个君子。
——忽略他脸上那让人恨得有些牙痒痒的笑的话。
第31章
十遍《政疏治要》,一晚上过去,抄了也不过才三遍。
柯寒英这人无赖得厉害,是他非要拉着别人跟他一起抄书,可沐景序真写了两三个字了,他又挑三拣四说他写的字跟自己一点也不一样,爷爷一眼就能看出来。
然后夫子瘾上来了,非要教沐景序学他的字。
沐景序觉得,大约是屋内炭火烧的太暖和,以至于脑袋有些昏沉,当真跟他学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因为柯鸿雪实在不像话,教字就算了,居然企图站他身后握着手一笔一划、像教稚儿习字那般教他,沐景序才皱了眉头,偏过头望向他,音色冷冽:“柯寒英。”
仅这三个字出口,柯大少爷立马就怂,乖乖地松了手,自己坐到桌对面:“不学就不学,怎地这么凶啊。”
他低下头,一边抄书一边故意抬眼瞥沐景序,做一副小可怜委委屈屈的样子,好似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似的。
沐景序简直不知拿他怎么才好,坐在原位沉默半晌,到底还是低下头替他抄起了书。
冬天天黑得早,实则时辰算不上迟,街上这时候仍有集市热闹可逛,只是在深宅大院里,显得有些许寂静而已。
柯鸿雪抄着书,收敛了玩心,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很好,不一定非要带学兄出去逛街看花灯。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炭火融融。沐景序与他对坐一张书桌的两侧,各自安心抄着书,偶尔闲聊三两句家常。
实在是这世上最稀松平常,又最珍贵难寻的幸福。
须臾,柯鸿雪问:“学兄有年前去寺庙祈福的习惯吗?”
这习惯在一些商贾人家或者有信仰的人家很常见,过年前去庙里拜拜祛一下这一年的霉运晦气,年后也要再去上香,祈求一年平安顺遂。
在柯鸿雪的印象里,盛扶泽其实没这许多信仰,但每年皇家祭祀典仪,三殿下都要在场。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问这一句,并非为了其他,而是想起来,京郊的陀兰寺似乎可以请往生牌。
柯鸿雪作为平民,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若要严格追究起来,或许还没有那样大的命格替皇家人士请牌供奉,但沐景序可以。
只是……
他不知道学兄愿不愿意。
沐景序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一层,听见他的问话稍稍一顿,然后问:“你有?”
柯鸿雪愣了一下,瞬间就笑了,抬眸望向沐景序,轻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