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太过突然,简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纪明双问纪云汐:“此事你怎么看?”
纪云汐也有些意外。
从她早上知道吴惟安的排名开始,她就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变数。饶是纪云汐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这殿试居然这么快就开始了。在她设想中,最快也要几日之后才是。
毕竟殿试如此重要,准备需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说,当今圣上也不是个简单人啊。
纪云汐抿了口茶:“我猜,圣上怀疑兄长泄题。”
纪明双也是这么想的,可这话真从妹妹嘴里说出来,他心下还是一跳,忙从榻上起身:“我怕兄长有事。”
纪云汐盘腿坐在美人榻上,双膝上放着一些赌坊的资料,闻言她宽慰道:“七哥不用担心,只要兄长没给你泄题,兄长就不会有事。”
“兄长怎么可能会给我泄题?!”纪明双道,“我倒是担心兄长给你那夫婿泄题!万一殿试之上,吴惟安表现极差,你可知兄长到时会如何?!”
纪云汐看他一眼,就说了一句话:“兄长为人,七哥你清楚。”
纪明双确实是慌了,毕竟此事事关大哥的安危,他不可能不慌。
而且,他确实是对那吴惟安没太多信心,哪怕他上午时,真的有那么一刻觉得,吴惟安真的是靠实力考的第三。
但是三妹说得对,他大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干出这种泄题的事情。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镇定下来,认真问纪云汐:“吴惟安真的没问题吗?”
纪云汐镇定道:“真的。”
纪明双看着他妹妹。
他妹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此事完全不用担心。
纪明双叹了口气:“好,那我准备殿试去了。”
纪云汐点头:“七哥加油。”
纪明双苦笑了下,当即大步离开了书房。
书房中只剩下纪云汐一人,她低头,继续研究赌坊生意。
半个时辰后,宝福走了进来,步伐匆匆脸色古怪:“小姐,吴公子来了。”
纪云汐抬头,微微一怔,继而蹙眉:“他来干什么?”
离殿试开始就只剩下一个时辰了,他不赶紧收拾收拾进宫去,来她这干什么??
宝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对了,还有件事得告诉小姐,今日小莹收拾马车,发现脂粉格里空了,连小姐最喜欢的那把羽人纹手镜也没了。但是今早出门前,这些都还在的。可马车送完吴公子之后,就没了。”
纪云汐:“…………”
纪云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宝福应了一声,便出了书房,刚好和匆匆赶来的吴惟安正面迎上。
宝福往旁边避了避,敷衍地福了福身,但脸上一脸不屑。
这男人真不要脸,连小姐的脂粉镜子都拿!
吴惟安是提着那个春闱时纪云汐准备的小竹筐来的。
时间确实很赶,他关上书房门也不再掩饰,直接脚尖轻点瞬间飘到纪云汐前头,二话不说扔给她一团纸。
纪云汐下意识接过:“?”
吴惟安朝她一通说:“时间比我想得要紧凑,有些来不及。这纸我刚刚来的路上写的,你到时交给我那管事,让他去找人在书生圈里散布纸上的内容,他知道找谁,你给他就好。”
“??”纪云汐更是疑惑,“你可以直接给你家管事。”
何必多此一举,特地赶来纪府,让她转交给他管事???
纪云汐甚至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戏演着演着脑子出了问题?
吴惟安朝她露齿一笑:“散布流言要花钱,一个人大概十两,起码得找百人。你一并把一千两交给我那管事。好了,来不及了,我不和你多说,走了。”
话音一落,他人便飘到了书房门口,打开房门便往外冲。
纪云汐:“…………”
所以,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付钱?
而且就只是为了区区一千两??
纪云汐一脸难言,颇有几分嫌弃地打开那团纸。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说辞,纪云汐给他总结了一下,核心思想便是:
一、他吴惟安准备科举非常辛苦,每天顶多睡一个时辰,大年夜手冻僵了也依旧在写字;
二、努力一定会有收获,就像他吴惟安,在春闱中考到了第三;
三、他吴惟安爱惨了她纪云汐,爱情给人力量;
纪云汐面无表情地把纸捏了回去。
心想,这就是现代说的毒鸡汤吧。
毕竟,给他力量的是金钱。
-
吴惟安赶到宫门口时,考生们已经往里走了。
他喘着气,在队伍的最后头,跟着人流一点点往里。
门口,侍卫们正在一个个核查考生们带的东西。
短短不过半日,吴惟安便已经成了书生中的大名人。
旁边的人看到是他,都自发和他打招呼。
吴惟安脸色依旧很差,努力挤出笑容,有些害怕但又鼓起勇气回应大家。
这次殿试实在是太突然了,考生们都在说这事。
很多人都猜到这事肯定是和吴惟安有那么一点关系,毕竟发榜之后,也有很多人在传吴惟安作弊,那吏部尚书泄了题。
但吴惟安毕竟就在他们旁边,而且上午的掩面而泣和那番话给大家印象太深,他们都默契地不在本人面前提这事。
“突然间提前这么多,我这心里实在是慌得很啊。”
“我也是,春闱考后,我就休息了一个月。本想着等发榜后再准备殿试,可现下哪还来得及!一个月没看书,有些内容我都记不清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吴兄,这一个月,你应该也有为殿试准备罢?”
吴惟安有些吃力地提着他的小竹筐,闻言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怕让云娘失望,不曾懈怠过。这一个月也是天天从早看到晚,睡不了多少时间。今天上午一回去,我也就开始看书了。”
周遭的书生纷纷惊叹。
“天呐吴兄,你这着实太用功了些!我自愧不如!”
“难怪你脸色这般差!”
吴惟安虚弱道:“没有没有,我还是怠懒了。刚刚来的路上,我抽空去见了云娘,否则那点时间,我还能再看一会儿。”
“噫吁嚱!噫吁嚱!……”
当即,人群中传来阵阵卧槽声。
此次参加殿试的共两百八十八名,但最终准时到的只有两百三十一人。
有些是知道的晚了,赶来后已经过了点,侍卫不让进,只能在宫门前痛哭流涕。
有些是知道自己上了榜,心情很好便去喝了花酒,此刻还醉倒在温柔乡中。
蒋公和几位老先生,也已被请到了皇宫之中。
几位先生年龄不小,而且均是非常突然地被圣旨传进宫的,但他们到底经过大风大浪,一个个神色自若,很快就投入到殿试准备之中。
他们个个学问极深,出题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难,没多久就选好了题目,让众考生去考。
考完后,他们的卷子将由翰林院的学士们,和几位老先生一起批阅。
批阅之后,只留三十八名参与殿前问答。
问答的内容,便是根据考生写的文章来问的。
这番流程下来,等到了殿前问答,便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大家熬了一宿,都很是疲惫。学生们是,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更是。
倒是皇帝精神挺好,坐在龙椅之上,温和道:“此次春闱听说有很多人心有疑虑。故而朕特意请了蒋公而来,代朕出题考问各位。望各位好生回答,让朕看看各位的真才实学罢。”
殿下众人恭恭敬敬行了礼,殿前问答便开始了。
老先生不愧是老先生,每一个问题都很难回答,站着的三十八名考生皆是紧张得不行。
很多人支支吾吾答了半天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反倒是那吴惟安,虽然细弱的身子在众人的视线下抖啊抖,声音也颤啊颤,头也不敢抬一直低着,但他说得每个字都很清晰。
哪怕几位老先生的提问再怎么刁钻,他每个问题居然都答得很不错。
连圣上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答完后,吴惟安腿都软了,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回了等候区,第一时间擦了擦额间的汗。
一张脸更是惨白,搭配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