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肉理论。

中原中也第一次从太宰治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真心实意的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而太宰治说,“…要不你自己意会一下?”

狡猾的家伙。

但是中原中也猜,那应该是说出来就能令他明晰自己处境的理论。

在太宰治的眼里,他或许仍是不自知的状态。

……不是的。

跟在冬阳身边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了……什么是领导力,什么是组织,什么是令人信服的上级。

原来同伴看向她的目光是可以充满信赖和尊敬的,他们可以互相打趣,可以交付后背,可以毫不怀疑的只听从她的命令,坚定的相信着她的每一个决定。

即便没有系统的学过相关知识,中原中也也察觉到了组织之间的差距……那是什么?组织框架,组织结构?他们的凝聚力和办事效率达到了惊人的高度。

那么羊呢?

在意见不和,在争吵,在质疑。

中原中也抬眸对上了灰发少年的眼睛,白濑被羊的孩子带了过来,脸色有些僵硬和不耐,干巴巴的唤了声中也。

仔细回想,事实上羊一开始还相信着“中也被威胁了”这种理由,虽然他们不太相信中原中也的强大怎么会让敌人有机会威胁他,但若是同伴的确落入了敌人的手中,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从“反击”开始的。

羊信奉着反击主义,虽说如此,这个名声全靠中原中也,如果没有中也,他们的地盘在一周内就会被敌人夺去,由此他们也极为需要中也的力量,频率是频繁。

羊在同伴回来后就想让中也反击,和以往多次与港口mafia的纠葛冲突一样,被打了就反击,然后陷入再次被打和反击的轮回,中原中也拒绝了,并遭到了集体的言语攻击。

“我早就说了你不要独断专行……”

“这是我们议会多半人同意的结果,两个弃权票不算。”

“不要忘了中也,当年,你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没人知道你的身份,是我们‘羊’接纳了无亲无故的你。”

类似的说辞隔三差五的就要上演,听得中原中也都要耳朵起茧,他应付似的去了他们说的反击地点,本想着意思意思踩坏地板踹倒两个人,却冷不丁对上了几l张熟悉的脸。

……是冬阳的部下。

和冬阳亲近的部下一定程度的被感染了她的性格,见到中原中也后竟然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天知道,他在被迫和冬阳绑定的时候,这些人还给他带过便当,用料和做法都是和冬阳一模一样的级别,也没刺挠他,他虽然不是情愿和他们相处的,却在那样巧合的处境下诡异的感受到了尊敬和平等。

得知他们几l个人只是在附近巡逻是否有可疑人员,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少年们的身边。

几l个少年立刻围了过来,“怎么样中也?”

怎么没有动静?你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了吗?”

“中也,你该不会没有……”

中原中也说,“打他们没有意义,他们只是在附近散步的,身上没有携带重要信物也问不出重要情报,攻击他们只会打草惊蛇,惹来祸事。”

“那算什么,明明是他们先把省吾哥抓走的!”

“就是,还私自对省吾哥用刑。”

中原中也觉得这事蹊跷,可省吾会主动伤害自己来污蔑港口mafia吗?

……

“中也,你叫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白濑抚一郎打量着中原中也的神色,赭发少年戴着兜帽,深绿色的夹克衫有些旧了,脸上被打了大片阴影,神色看不太清。

中原中也用不自然的关心语气问道,“你们在牢里过得还好吗?”

“啊?怎么突然说这个?”提起这事白濑就来气,“当然抵不得你在外面和女人搞暧昧了。”

中原中也抿紧了唇。

他们正处在青春发育期,住在混杂的贫民窟,白濑要比他大两岁,说话间便带上了这样意味的讽刺。

“打省吾的是什么人,你还记得吗,身形和长相,还有声音,面貌特征,这些都能记下吧,我去给他报仇。”

白濑眉头一挑,然后撇嘴笑道,“你早这样不就好了,但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又在昏黑的地牢,我怎么能记清。”

怎么不可能记清?

“身形和声音总能有印象吧。”

“就是普通的男人呗,特别壮实,因为有力气的人打人才疼,声音也很粗犷,戴着墨镜,完全看不到全脸。”

“是么……”中原中也的声音轻了下去,他很快又说,“刚刚子英说你们和另一个势力合伙了?”

“哈?子英他连这个都告……啊,对,是这样,因为中也你很忙嘛,所以我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问你。”白濑抚一郎调整出自然的表情状态,“和其他组织结和的话,你的压力也能小一些,毕竟我们不能一直指望你嘛。”

说着,他拍了拍中也的肩,“一直以来很辛苦吧,真是抱歉。”

……这句话若是在之前说,中也能感到几l分欣慰,可在现在的他听来就像苦涩的毒药。

而他的脸色像吞了毒药一般难看。

“……那伙人是谁?”

“GSS的残党……你知道的,这个组织被港口mafia搅黄了,剩下的人和我们一样憎恨港口mafia,跑来投奔了我们。”

“你不是一直看他们不顺眼吗?”

“残废的GSS和之前是不一样的,现在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寻求庇护报团取暖的‘弱者’啊,只是想要在港口mafia的剥削下生存罢了。”

港口mafia的压迫…真的存在吗?

如果没有主动去招惹他们的话。

“对了中也!”白濑抚一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这两天没怎么见你,你该不会怪我吧

,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想了很多,也和羊的其他长老深入聊过了,我们之前冒着风险去偷酒之类的行为是在太过了,抱歉啊。”

他说着能令中也愣住的道歉之言,“以后我们都会好好听你的话的,我们一起把羊发展得更好吧,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不言。

他像是被定住了,双手插在兜里,神色掩在兜帽的阴影之中。

过了半晌,他干涩的说,“是吗…好。”

他的嘴唇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水分一般,下一句话却说得很流畅,“关于羊的下一步,我有个想法。”

“什么?”

“离开横滨吧,我们被困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在外生存的能力,很多孩子连合法的身份都没有,但我们可以请求公安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