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条家的东西,从我们家盗走,所以抢回来是天经地义的。”
禅院甚尔:“你还会用‘天经地义’?”
“为了避免拿到假货……我能用眼睛看,那么甚尔,你能试出真货的手感吗?”
“我试过兰惠现在手里用的次品,真的大概会更重,更有质感一些。”
如冬阳所观测到的,黑市并没有形成一个庞大规整的体系,它是混乱的,可以说只是一个情报网构建的交易平台,所流通的商品皆是偷盗来的脏物,发掘的术师遗物,或者诅咒师们自己研究的邪门东西。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公办的交易地点,所有的交易都是私下接触达成的。
听到这儿,冬阳明白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挣钱,那这个事情的性质还算轻的,但是他们两个采取了更危险的举措,将自身都划入了计划中:他们用定金,亲自验货的理由将盗走游云的术师引来,然后当场碰面,并拿着武器逃了。
“没有逃,他们把那个拿游云来的人交给了总监部。”千风说,“是我审理的。”
“那就更有问题了……”冬阳扶了一下额头,“千风,为什么瞒着我?”
青年垂下眼睑,“……抱歉,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但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并且结果是好的,我就……”
早春有些不明所以,在她看来,悟和甚尔简直立了一件大功,不仅抢回了本属于他们的咒具,还把强盗绳之以法,“兰惠大人,您生气了?为什么?”
“因为这其中最大的错误——便是他们以身涉险!”
冬阳压着心惊的怒火,那种后知后觉令她有些悚然,而她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件事最本质的原因——“先不说甚尔,他本身就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倾向,所以肯定知道自己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而悟,他不知道自己在挑衅一个多么恶劣危险的势力。”
一瞬间,冬阳将五条悟最近的状态再次回忆剖析了一遍。
她忍不住低下声音,“我让他觉得,敌人很容易打败了。”
千风一怔,“什么?”
“我每次都能保护他,还带着他和诅咒师战斗过……他的身边是我们,我,你,甚尔,都是不同意义上的强,而他拥有洞悉万物的眼睛,拥有领先同龄人的才能,这会让他觉得我们无所不能,无人可敌,所向披靡。”
“……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可是悟还没有成长到独当一面,他没有阻止甚尔,因为他不觉得甚尔去接
触诅咒师,去接私人委托是‘犯险’。”
这是思维的盲区。
五条千风懂了,“是危险意识——悟没有预想过可怕的后果。”
早春恍然大悟,“类比一下,会不会就像我小时候虽然被教育过水边危险,但还会去水边玩的心理?”
冬阳不会去踩两个孩子的好意。
但是她想,这件事绝对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
而对甚尔和悟的教育是不同的。
对已经十六岁的甚尔,冬阳采用的方式是突然变得恐怖的体术课。
以往还能有来有回的周旋一番的禅院甚尔,第一次在体术课上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疼痛。
冬阳并没有打他的脸,那太伤自尊,她只在正常范围内用了些力度,让他的身上多出了些完全不会伤及根本的淤青,“痛吗?甚尔,人受伤是会痛的。”
禅院甚尔露出了你在说废话吗的表情。
他狼狈的撑住膝盖,感觉今天的冬阳格外难打,带着比之前都要激动的气势。
“但是这份疼痛只是身体变强的累积,是经验,是训练会带来的后果,而他人给予的疼痛关乎性命,是伤害。”
冬阳严肃着表情对他说,“我不会带着杀你的心思和你战斗,但是敌人会。”
“你想死在那些人手里吗?”
禅院甚尔怔住了。
虽然不明显,也是第一次见,但他就是知道,自己的老师在生气。
她的语气完全不在说笑,明显像是知道了什么。
因为什么?
生气的理由是他的弱小吗?
不是。
似乎是……他去和敌人战斗了,他并没有去珍惜自己?
禅院甚尔觉得心脏提了起来。
“甚尔,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会担心你?”冬阳对他道,“如果你某天突然失联了,我会感到茫然,担忧,如果你受伤了,我会感到心痛,我甚至会产生没有保护好你的自责,我到现在都没有让你出任务,就是觉得你还有成长的空间,你还没有到能完全保护好自己的程度。”
禅院甚尔好像听到了很陌生的话。
陌生的是——这种话竟然是别人对他说的。
“我……”
而悟那边,他看到了因为出任务而吊起胳膊的五条千风。
和阴险的咒杀不一样。
这一次的千风受伤,是因为战斗。
那次咒杀事件,在母亲的安排下被完美解决了——甚至于五条悟和实施咒杀的人对上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他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千风还问过冬阳,为什么“受伤”的是他。
冬阳说,“因为我觉得我要是受伤的话,悟的阴影会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