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转头,“让你?”
五条悟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那个家伙明明可以打中我,但是却迟疑了,因为他害怕伤害我,这么放水的战斗,我若是没赢就太可笑了,当然现在赢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冬阳迅速的判断出了五条悟在族内的地位,五条家对神子格外重视,所以各个方面都是捧着的,但是那个追捧太过功利性,明目张胆的摆在脸上,并且渗化到新一代里,长辈会警告他们的孩子五条悟的不同,会将他们地位悬殊率先印刻在孩子们的脑海里,就像是她曾预想的那样——将他推上神坛,让他成为最特殊的唯一。
他当然什么都不缺,但是好像很难得到珍贵的东西。
“你们的战斗是抽签分配的吗?”
“嗯。”
“也就是说没有分级,又或者你已经和那个十多岁的孩子一个水平了。”冬阳说,“的确很讨厌,身为对手却没有给予该有的尊敬…那就忘记这场比赛吧,没有觉悟还打什么打。”
五条悟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别扭的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以为你会对我说,‘那人比你大那么多你都能战胜他,真了不起’这种话来呢。”
“咦?别人经常这么说吗?”
“经常啊!悟大人真棒,悟大人真厉害~!”白发男孩儿刻意掐着语调模仿成年人的言语,随后眉头皱起嘴一抿,看上去郁闷极了,“一群假假的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冬阳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单手搂住他,“说不定他们说得是真的。”
五条悟眼睛
瞪圆,像是毛都炸起来的猫一样紧绷僵硬,他被冬阳的体温和气息包围了,这个姿势近乎能称得上是半个拥抱,实在亲密。
他猛地看向冬阳,睫毛却触到了女人的头发,令他不自觉的颤了下眼皮。
“你……”
“悟大人!”
不远处传来侍女的喊声,“悟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啊,稍不留神就找不到你了,被泽之大人发现我会被训斥的。”侍女拖着长长的语调似是抱怨,“下次离开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你是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的。”
五条悟撇开脑袋不看她,但是头顶还是传来侍女带着负面情绪的念叨,“虽然你现在有了些实力,但是还是要谨慎小心些,泽之大人特意吩咐过……”
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堆,才注意到了五条悟身边的冬阳。
女人神色一顿,眉头挑起质问道,“你是谁?”
冬阳掠过她的问题,转而问道,“你认识五条早春吗?”
“早春?你是她的朋友?”年轻的侍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眼神犹疑,“我怎么感觉你有些眼熟呢?”
好好好,二年还真是改变太多了。
冬阳吸了一口气,“五条早春在哪儿?我有事找她,不然五条千风也行。”
“千风先生是总监部任命的咒术师,平常根本没时间待在族里,早春的话她需要上班,毕竟不在族里当工的话就需要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侍女下意识详细回答了冬阳,她抓了抓衣角,脸色有些僵硬,因为她发现自己面对冬阳的时候就像面对族里的长老般内心焦虑,那股无形的压力不知来自何处……是气质和神态吗,对方仿佛在用命令的口吻。
冬阳看了一眼悟,他被他们的话题吸引,此时正好奇的抬头看着他们。
侍女猛地反应了过来,逃也似的拉起五条悟的手就走,“悟大人,泽之大人给你安排的课程要开始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五条悟被扯得一个踉跄,抿唇甩开了她的手,“我不去。”
侍女双手合十的求他,“拜托了,悟大人,如果你不去的话泽之大人会惩罚我的。”
冬阳皱起了眉。
这相处方式太诡异了,她竟然在给一个孩子责任和压力,并将成年人的负面情绪以绑架的方式浇灌给他——你不这么做我就会受罚,你必须这么做,你的身上承担着我的命运。
孩子的世界很小,所获取的信息基本都来自于成年人的引导,而悟能接受的隐晦信号是:如果他不按照安排做就会动怒的五条泽之。
这是一个间接的威慑形象。
五条家族追捧神子,不敢明面上央求神子斥责神子,那便潜移默化的向神子灌输族内的规矩,向他展现因他的“不配合”所以造成的他人的“悲剧”,由此将其推向他们预定的轨道,让他完成族里的祈愿。
——这份教育会在神子稚嫩弱小之时极为有用。
因为五条悟还没有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无知便意味着无能,无能便意味着无法挣脱无法改变。他所知道的是族里想要让他知道的,就如同被圈起来,他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反抗,因为他只知道反抗会带来怎样的可怕后果……甚至,他无法反抗。
或许长大后的五条悟会有胆量向高层说不,然后拍拍屁股直接逃家,留下一堆被他气得心脏爆炸又因为他的离开而焦头烂额的老头子——但是不是现在。
现在的悟就像棵草!
没有母亲看护,没有一个真正关心他个人意愿和是否幸福的强大之人的庇护,他明明是“神子”却像棵草!!!
听了侍女的话,五条悟果然转变了态度,乖顺的跟着侍女走了。
他突然回眸看向冬阳,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
冬阳磨了磨牙,
原本她想着五条千风和早春暂时不在,那就从关系淡漠的族人口中打听一下当年的事。
但是现在——
“喂,今天悟不去上那什么课。”
冬阳几步上前,把五条悟抱起来,“你可以去和泽之说一声,就说他前妻把悟带走了。”
她咧开唇角,笑得有些恶劣,“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把神子‘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