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记忆有些偏差的东西总会让人心生怪异,唯恐出现差错。
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看那边。”
他们俩站得不算偏远,从这里能看到班级里面每个人的状态,包括——沈成。
这里人多又下着雨,空气都是潮湿闷热的,人群熙熙攘攘,世界嘈杂错乱,不远处站在靠花坛边屋檐下的少年沉默地靠墙倚立,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干净清冷,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言不发。
他是那种即便不张扬,也绝不会被淹没的人。
猴子凑过来说:“你看那边的那些女生,都是过来看沈学霸的。”
简时午侧目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几个小女生面色含羞地偷偷朝这边瞥,甚至跃跃欲试想过来,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成从头到尾没有给她们任何多余的目光,可偏偏就是因为他的高冷,因为他的冷漠,让他更加吸引人。
“啧。”
猴子说:“你不过去吗?”
简时午震惊:“我去干什么?!”
他还想多活两年好吗。
“问问要不要送他一程啊。”猴子微笑道:“你知道的,他家里不会有人来接他的,就他母亲整天忙着打麻将赌博根本不管沈成,他爸就是个瘸子走路都费劲,就这天气,我看啊,怕是悬了。”
简时午下意识地皱眉,他的脚微动,下一秒,却又整个身子微颤,僵在原地。
猴子说:“怎么了?”
简时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沈成,心脏仿佛被揪了起来,喉中有些干涩道:“没怎么。”
早上才说不纠缠,现在过去又算什么。
前世,因为他走得早,所以根本没有听到猴子的问话,也并不知道这么大的雨,沈成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怎么回事,为什么变了?
简时午不期然地抬眼,居然和不远处的沈成目光对上了——
烟雨蒙蒙,少年的脸微侧,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一双黑眸幽沉,他的脊背挺直,慢慢的,隔着烟雾,仿佛让简时午看到了十多年后的沈成,那个商业帝国的杀伐果断的霸主,那个狠厉无情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狼,虽然现
在他只是个14岁的孩子,孑然一身,无人问津。
“阿时!”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
简父打着伞过来,他轻车熟路在人群中找到自家的小胖:“爸爸来晚了。”
牵起孩子的小手,简父看到猴子后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是猴子吗,叔叔开了车来,一起回去吗?”
猴子赶紧道:“谢谢叔叔,我家司机一会来。”
简父这才拉着简时午准备离开,他们要走的路线会路过沈成,经过的时候,其他来来往往的家长都在找孩子,也有孩子因为父母还没来在打电话,广播中不断播放着通知让家长们注意安全。
这一切,都仿佛和沈成无关。
等待的孩子会四处张望,而他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等谁,誰也不会来。
雷声轰隆,少年一动不动,任由雨水被风吹进广场,半湿衣裳。
“沈……成……”
简时午悄悄回头,隔着雨幕看不清人。
简父拉着自家的小胖走得飞快,没留给简时午更多的时间去驻足,雨打在伞上声音哗啦啦的,简父开着车来的,堵车又堵了半小时才回家。
简时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把他爹都吓了一跳:“儿子,你着凉了吗?”
简时午摇摇头:“没有。”
甄美丽今天去外面购物了,回来后简单煮了饭,外面的雨连着下个不停,没有要歇下的意思,一家子围在餐桌跟前用饭。
吃着吃着,甄美丽问简父:“你今天得亏去接我们家小时了。”
父亲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简母低低地嘀咕道:“我从洪熙路过来的时候,居然看到有个穿他们学校校服的孩子走在雨里,甚至连把伞都没有。”
学校和洪熙路相隔了五六公里,就算是步行也要一个多小时,路途本就遥远,今天还下着大雨。
简时午径自吃着饭,忽然,他瞪大了眼,头痛欲裂的恍惚间,他的心头晃过一道人影——
“妈。”
放下饭碗,简时午浑身的血液有些凝固:“那个学生,是不是穿的是浅蓝色条纹格校服。”
简母一愣:“好像…是。”
屋里的气温暖和,但是刹那间,简时午却觉得通身冰凉,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都是黑的,整个初一新生的校服都是浅绿色的,浅蓝色是他们初一上学期的校服,其他人都买了新的,只有沈成穿的是老版。
甄美丽径自说:“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吧,今天的雨有多大啊,那个孩子家到底在哪啊,哎,小时,你认识吗?”
窗外恰好响起一声闷雷,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世界嘈杂纷乱。
简时午一句话也说不出
春寒料峭,暴雨冰寒刺骨,沈成独自在大雨中从天亮时走到了天黑,自始至终,无人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