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视线。
秋卷顾不上穿鞋子,脚掌触上微凉的地面,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只半个脚掌落在地上,脚底已经清洗过了,伤口也上了碘伏。
顾时靖径直来到他的身前,影子将他整个人都笼了起来,旋即,缠着绷带的大手捏住了他脆弱的下巴,竖成一条直线的兽瞳因为俯身的动作忽地放大,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冷冷问他:“谁派你来的?”
绷带上的血腥味在鼻尖散开,秋卷紧张得脚趾都蜷了起来,纤细的脖颈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一点漂亮的喉结,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意思……?
顾时靖是不是将他误会成了其他什么目的不纯的人?
他要怎么解释才好?
秋卷磕磕巴巴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捏着下巴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秋卷因为疼痛蹙起了眉,继续老实交代道:“没有人派我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顾时靖却毫不客气道:“不说,就滚回去。”
不知是顾时靖捏下巴的力道太大弄疼了他,还是这样的字眼让他觉得有些委屈,亦或者是太过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秋卷眼眶微微泛起了红。
脑中倏地想起阿灯先前对他说的那句——“遇到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情况你就哭,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秋卷咬了咬下唇,不过才蹦出这个念头,眼泪轻而易举便夺眶而出。
温热很快便顺着漂亮的脸颊来到捏着下巴的指尖。
顾时靖实在是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答复”,心底的愤怒因为指尖的暖流稍稍转移成了一部分烦躁。
顾时靖蹙着眉放下了捏着少年下巴的手指,清晰的红痕却留在了上面,像是被欺负了多狠似的。
但眼泪这种东西对他完全没用。
将这种东西当作对付他的武器算是彻底用错了。
另一边观察室的尼尔瑟瑟发抖着吃瓜。
观察室的玻璃材质其实很好,毕竟可能会发生观察对象突然变异的情况,材质不好很有可能会被轻易摧毁,太危险了。相同的,玻璃的隔音效果也很不错,顾时靖故意压低了声音,另一边观察室内的尼尔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顾时靖将人给欺负哭了。
这两人果然是认识的。
就在这时,几个医生护士以及军队的人匆匆赶到,将本就狭窄的观察室外挤了个满。
“时队……”
他们毕竟与顾时靖不同,他们都是害怕被感染的普通人类,不敢轻易与还没有顺利度过24h观察期的人类接触。
顾时靖敛了敛神,知道肯定是研究院的那个前辈通知的这些人,有些烦躁地转过身,目光突然落到另一个观察室内的尼尔身上,兽瞳微眯了眯,大步走出了秋卷的房间,来到了尼尔的房间。
尼尔被吓得顾时靖问什么就答什么,怂得像只鹌鹑,老老实实交代了从遇见秋卷开始直到被押来这里的一切。
季章勋——研究院的那位前辈——终于匆匆赶来了医院,看了看抱着膝盖掉眼泪的秋卷,又看了看怂得不行的尼尔以及沉着脸的顾时靖,总算将顾时靖带离了这里。
离开的时候,顾时靖突然看了一眼秋卷的方向,正巧与那双哭红了的眸子对上视线,金色兽瞳快速移开了视线。
盯着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秋卷吸了吸鼻子,难过得要命。
顾时靖为什么不好好和他说话?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不过是为了摆脱那个尼尔撒了个谎说顾时靖是他的主人而已,他又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顾时靖为什么要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