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问张副官:“他们怎么说?”
“是赵羡阳。”张副官拿出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打开来翻到其中一页。
这是一页写满了密密麻麻黑字、并不特别干净,好几处都有暗红色滴溅状液体痕迹的A4纸张。
张副官说:“他们一开始还咬定了是汪荣泽的意思——其中大多数人确实只‘知道’自己是为汪荣泽来的。不过王昶——哦,就是行动的具体负责人——的一通短信暴露了幕后主使者。”
“他没有删掉?”顾沉舟问。
“当然删掉了。”张副官说,露出略微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人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不论是再发一份或者重新修复,都不太难。”
顾沉舟接过对方的那份资料,就站在平房前翻看起来。
这份资料并不太厚,统共就五页左右,前三页是这次审讯的一众人的口供,后两页是那位赵羡阳赵厅长的一系列黑材料。
小到包养情妇贪污受贿,大到使用黑手打击竞争对手甚至制造武力袭击事件。
不查花团锦簇,一查底都掉了个透。
顾沉舟面上浮现一缕冷笑,却没有太过注意那些详细精确到什么日期哪一小时的不法事件,只翻到关于他的袭击事件那一项,翻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确认。
从作案时间到方式再到动机。
顾沉舟着重看了看资料上摘录的两条短信——他们当然不会用诸如“动手”,“OK”这样一看就知道有内涵的词语,而是很平常的短信,比如说“回家”和“等你”。
张副官看到顾沉舟目光停留的方向,从手上那个蓝色文件夹中翻找一下,又找出一页资料,这次是王昶和赵羡阳交流的所有短信记录。他递给顾沉舟,一边说:“一套很简单的暗语,回家就是准备动手,等你就是一切就绪。这样在没有事发的时候,就算被人偶然看见,因为太过普通,也没有人会去多心留意。”至于事发之后——哪怕他用的是世界上最高等级的密码,人都到手上了,还不是想破译出来就破译得出来?
顾沉舟的目光又回到这场袭击筹划的最开头的时间上。
11月27号,汪博源刚刚进京。
11月30号,汪荣泽在国色天香包位置请客。
这是一场早就计划好了的袭击。
国色天香里,贺海楼的到来,哪怕汪荣泽身边,似乎都有参与到这一手里的人。
贺海楼的到来让汪荣泽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说了那一句话。
一向训练有素的国色天香服务员,不用一个晚上就把这句话漏出去让人查到。
绝大多数参与袭击的人都以为这是汪荣泽的命令,那么必然有一个属于汪荣泽的人出面告诉他们。
“王昶是汪荣泽的人?”顾沉舟问张副官。
显然在之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张副官说:“汪书记在庆春时,王昶跟汪公子走得很近。”
但王昶事实上是赵羡阳的人。
换届之争或许早就开始了。也或许,是有人借着这次换届,在搅风弄雨。
顾沉舟目光转向赵羡阳的升迁历程,不太费劲,就找到对方初入工作时,曾跟汪博源一同工作的经历。现在四十五年过去了,一个只是厅长,在京城里多如牛毛,一个已经成为下一任当政的有力竞争者。
“说起来,”张副官笑道,“赵羡阳和汪书记,曾经还住过同一个大院。在他们做同事的时候,听说汪书记曾经很看不惯赵羡阳的虚浮作风。”
顾沉舟笑了笑:“谁都没法预料三十年后的人生。”
但做政治的,永远不会因为单纯的恩怨而做出有可能损害到自身的冒险。
坚定站在郁系的赵羡阳,如果背后没有人撑着,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