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御缓声道:“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措手不及。他们有备而来,你又有什么办法?”
杜衡迟疑道:“虽然说常乐和王庆舟认罪了,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我说不上来。你说,常乐他已经是总膳堂的大厨了,朱大龙就算再不服管教,也动摇不了他总厨的位置啊。而且王庆舟的动机更奇怪,他和常乐很熟悉吗?就是因为看到我被牵扯进去了,他要咬死我?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都有到何时,难道到何时在神虚宫人手一份吗?”
杜衡细细的说着自己的分析:“所以我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搞鬼。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想挑起两个宗门之间的矛盾?”
杜衡自认为自己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这点从他数学考试经常不及格就能看出来。就是这么一个数学不及格的人,竟然学了计算机专业,难怪每次考试都要死要活的。
玄御听杜衡这么说了之后,他摸摸杜衡的软发:“如果你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挑起纷争,你只要往后面想就行了。如果这次陷害他们成功了,会发生什么事?”
杜衡想了想:“首先,常乐毒杀小蔡他们在前,王庆舟在鸭汤锅里投毒在后。至少午时我已经被刑堂的人控制起来了,不会出现毒杀了其他修士的情况。”
玄御缓声道:“是&#3034
0;,所以如果有幕后之人,他不想伤神虚宫的内门弟子,也不想让两宗的人结仇。如果今天你没能洗清冤屈,一膳堂你肯定是开不下去了。但是因为有温琼在,神虚宫的人不会给你定罪,这事会因为宗门脸面被压下来。但是你肯定不能留在神虚宫了,他们会让温琼带你回定坤宗。”
杜衡感觉有些头痛:“他针对我做什么啊?难道是为了幻天珠吗?把我赶出神虚宫,好在半道上对我下手抢走幻天珠?”神虚宫中人多眼杂,不好下手,所以要让他离开吗?
玄御沉吟了片刻:“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不希望你留在神虚宫,或者说,你的存在让他们感觉到了不安。”
杜衡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有什么好不安的?我才不安呢。我就是个厨子,怎么着他们了?”
玄御亲亲杜衡的眉眼:“别想了,接下来我们见招拆招。一膳堂暂时关了吧,发生了这事,你心神不宁,其他修士近期内怕也不敢来这里了。”
杜衡也是这么想的:“我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一个镇子上有两家早餐店,其中一家生意好,另一家生意不行。生意不好的那家就在一个早上往生意好的那家的面粉里面投毒了,当时毒死了好多的学生。那段时间早餐店人人自危,爸妈再也不敢让我吃外头的早饭。作为一个厨子,我最怕的也是这种事情。我不害人,人却要来害我……”
玄御搂紧了杜衡:“别怕,有我们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杜衡往玄御怀里靠了靠:“我觉得我以后不能太软了。嗯,我要像楠楠和惜惜那样强大起来,也要像你这样稳重一些。不能随随便便就失了分寸。”
玄御笑着亲了一口杜衡:“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论是在村子被妖兽围攻时,还是跟着三人一路颠沛流离,杜衡从没像他自己说的这样不中用。正是因为他的存在,玄御他们才能如此的团结和强大。
第二天一早,杜衡发现门口的木牌上写着一句话:大厨受委屈了,一膳堂暂时歇业。
落款还有个缩成一团的委屈娃娃,看起来就像是杜衡之前用糖稀画的大头娃娃一样。不过这个娃娃可比杜衡画的好看多了,一看就像杜衡本衡。
不用说,这一定是楠楠和惜惜他们的手笔。杜衡笑道:“要不要换个理由啊?这个理由看起来不太正式。”
一般不都是一膳堂重新装修?或者一膳堂停业改善吗?直接挂个大厨受委屈了……这个缘由让杜衡觉得有种闹小性子的感觉,不太庄重。
景楠坐在一膳堂中手中握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着:“本来就受委屈了还不能说?你是谁啊,你是温琼亲传弟子,要是搁在定坤宗,你不开心,整个宗门都要想办法哄你高兴。神虚宫惹了你还想让你笑脸相迎?呵,真当你是以前的外门杂役任务弟子?谁都能来踢一脚?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那群混蛋来赔礼道歉。要是万宗大会开完了,神虚宫还没来道歉,我就掀了他们的正阳殿。”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没有什么可信度,但是从景楠口里说出来,就分外的可信。景楠这人好说话的时候就是天下最可爱的小狐狸,不好说话的时候就是胡搅蛮缠的老九尾。而且还是言出必行&#30
340;那种,说掀了正阳殿,就不会掀错地方。
温师傅脸上贴着圆圆的黄瓜片躺在摇椅上哼哼着:“那两个老家伙要是不把这事给解决好了,以后定坤宗和神虚宫就好不了了。他们看着办吧。”
杜衡笑道:“师父霸气。”
正说着话,凤归轻笑道:“堂堂剑宗,不至于这点格局都没有。看着吧,他们昨日回去准备礼物了,今天肯定要来。啊,你们看,这不就来了吗。”
只见东南方向飞来了数道流光,领头的灵剑上站着的竟然是吴不平和江上舟。
景楠疑惑道:“苏展做什么去了?敢做不敢当啊,竟然让师弟来赔礼道歉。”凤归到:“可能是觉得江上舟和我们关系好,我们不会和他计较吧。”
景楠呵了一声:“天真,我们和江上舟能有什么好关系?”
说话间吴不平和江上舟他们已经落在了一膳堂面前,江上舟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杜衡面前:“快让我看看,怎么憔悴成这样?!”
杜衡尴尬的挠挠脸:“还好吧?”
江上舟气愤道:“那两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污蔑你!这是昨日我不在,要是在,非要他们魂飞魄散不可!”杜衡还只能安慰他:“我没事,就是可怜了小蔡他们。”
吴不平对着温琼行了个礼:“温宗主,做面膜呢?”
温琼笑着起身:“是啊,吴长老要试试吗?纯天然面膜,美白补水,玉婧素娴她们用了都说好。”
吴不平一改昨天威严的长老形象,他笑容满面道:“不用了,今日我是来给温宗主和杜衡道友赔礼道歉的。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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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不平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修士便将袖中的储物袋取了出来,只见一膳堂前灵光闪闪,裹着红绸的箱子从一膳堂门口排到了古树下!
看到这么多的箱子,杜衡都震惊了:“哇!”
吴不平对着杜衡拱拱手:“昨日让杜衡道友受委屈了,吴某在此给您赔礼道歉,请您看在两宗交好的份上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上舟小声的对杜衡说道:“你要是觉得不解气,还可以再要些东西,我大师兄之前从萍城回来,得了不少好货哪。”
杜衡默默的给江上舟竖起了大拇指:好厉害的师弟,坑起师兄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景楠神识一扫顿时眉开眼笑,神虚宫大手笔啊。送来的这些礼物里面有好几种灵宝在外头买都买不到!然而景楠不是受冤枉的人,他没有资格决定收下还是拒绝。
杜衡心软道:“事情都过去了,就此揭过吧。就是小蔡和朱大厨他们,一定要好好的葬了。”
吴长老是一位威严的时候能吓得小儿停止哭泣,而圆润的时候又能顺坡滚得很溜的人。他拱拱手:“杜衡道友深明大义!”
杜衡笑道:“说起来,我和吴长昨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吴不平挠挠头:“恕吴某眼拙,不知之前在何处见过杜道友?”
杜衡道:“之前在萍城时,我们住在您楼下。您派小二来我这里取餐,不知可有印象?我听小二说您是神虚宫的大长老……”
话音一落吴不平一步上前握住了杜衡的手:“原来是你!!可让我好找啊!”
吴不平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他喜欢吃东西。正阳城中的各大酒楼,他都
是贵宾。说起来他算是老饕级别的食客,一道菜好不好,他只要看一眼闻一闻味道,就能知晓。
自从在萍城吃过不知名修士做的饭菜之后,吴不平就念念不忘,以至于回到宗门之后一直惦记着那味道。哪怕身边的人对他说了好多次,说一膳堂新来了厨子,做菜特别好吃,他都提不起兴趣来。
吴不平不止爱吃,还喜欢做菜。他握着杜衡的手就探讨开了:“那日吃的外头裹着一层酥脆炸物的肉排滋味甚是鲜美,不知那是怎么做的?”
杜衡也来了兴致了:“您爱吃那道菜?我现在就给您做?”
温琼挠挠脸颊:“完了,怎么让这两人对上线了?”江上舟郁闷不已:“杜衡,你看看我啊,你看我师兄做什么?他又老又丑的……”
景楠心情极好的在开箱,没一会儿他的储物袋中就多出了好几种宝贝:“这个好,惜惜快来帮我装。”
玄御站在一膳堂门口,他的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灵宝园。方才他感觉到他布置下的阵法被触动了,看来御兽园很快要卷起风浪了。
难得有人愿意和杜衡一起探讨厨艺,没用两炷香的功夫,吴不平就和杜衡称兄道弟了。见吴不平挤在了灶台旁边,笑笑的意见非常大,他仰着脖子对着吴不平啾啾的抗议了好几声。
结果不懂鸟语的吴不平以为笑笑在求抚摸,他摸了笑笑好几下:“贤弟的鸟养的真好,早就听小舟说了,今日一见果然可爱。”
杜衡笑道:“笑笑你先去找太叔玩吧,等一会儿蛇排炸好了叫你。”
笑笑瞪了杜衡一眼,太过分了,有了新欢竟然忘了旧爱!他拍拍翅膀溜达出了一膳堂,算了,他去找太叔泓玩了。这年头谁还没个新欢咋地?
笑笑刚走到古树下,就见云中鹤带着一个老头子向一膳堂的方向走来了,老者满头华发面容有些严肃。笑笑不太喜欢这个老头子,他啾的一声撒开脚丫子向着御兽园跑去,果然,他还是喜欢太叔泓。
云中鹤带来的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药王谷的谷主宁平溪。宁平溪应该是人修世界目前为止在医学造诣上最高的一个人了,听说昨日一膳堂的任务弟子准确的说出了到何时的药性发作时间,他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非要来见一见。
结果刚到一膳堂门口,他就被满地扎着红绸的箱子晃到了眼睛。景楠笑吟吟的站在箱子旁边:“哟,来啦。”
云中鹤以为景楠在和他说话,他点点头:“嗯,我带师尊来见见你。”话音一落,云中鹤发现他的师尊身体在颤抖,他狐疑的看向宁平溪:“师尊,您怎么了?这就是我对您说过的南景道友。”
只见宁平溪见鬼似的看着景楠,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宁平溪的咽喉中发出了咔咔的声响,像是有一口老痰卡在了喉咙口一样。
景楠上前对着宁平溪的后背一拍:“哎,这人老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到处乱晃,你瞅瞅,气都不稳了。”
宁平溪猛地喘出了一口气,他惊疑不定的看向景楠:“是……是……”景楠眯了眯眼睛:“在下南景,粗通医术。”
云中鹤总觉得他的师尊
不是第一次见南景:“师尊,您认识南景道友吗?”宁平溪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眼神闪烁:“嗯……不,不认识。”
景楠笑眯了眼睛:“是啊,初次见面。你是云中鹤的师尊吧?来来来,里边请,惜惜,给我泡一杯茶。”
凤归从菜地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几根黄瓜:“哦,来了。”
宁平溪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像是要厥过去了一般。景楠往他后背上一拍:“哎呀,可千万不能晕啊!一膳堂刚沾了晦气,您要是在这里倒了,我们一膳堂就说不清了啊。”
宁平溪喘了几口大气稳住了自己的呼吸,他陪着笑:“年纪大了,道友莫见怪。”云中鹤古怪的看着他师尊,他能明显感觉到师尊看到景楠之后很紧张,紧张中还带着尊重和仰慕?
厨房中杜衡正在油炸蛇排,吴不平在旁边看的两眼都是光:“哦!就是这个感觉!”看到云中鹤进门,杜衡招呼他:“云师兄你来啦。”
云中鹤道:“不是说一膳堂不开膳了吗?”杜衡道:“是啊,暂时不开膳,但是我们自己人总要吃饭的。”
杜衡一眼就看到了云中鹤身后的宁平溪,他迟疑的问道:“这位是?”云中鹤介绍道:“我师尊,也是药王谷谷主。”
看清宁平溪的脸后,杜衡突然升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他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在一片虚无中伸出了一只大手,这只手中出现了一条红色的锁链,锁链锁住了杜衡的脖子,拖着他向前走。手主人的那张脸,便是宁平溪。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杜衡却对着人恐惧到了骨头里面。
杜衡后退一步,此刻他只想逃离。他的动作太大,导致刚刚从油锅中捞出来的蛇排又噗通一声掉到了锅中,溅起的油花沾到了灶台四边,幸亏杜衡他们已经不畏惧滚油了,要不然非要被烫落了一层皮。
吴不平关切的问道:“贤弟,怎么了?”杜衡赶紧拿起抹布掩盖自己的失态:“没……没什么。”
杜衡看到宁平溪吓得想逃离,宁平溪看到杜衡后,他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含含糊糊的对景楠行了个礼:“南景道友,老夫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未完,容老夫下次再来拜访。”
说完这话后,宁平溪逃似的退出了一膳堂,他头也不回,就连云中鹤在后面唤他都不理睬。云中鹤心中的疑惑更深:“师尊这是怎么了?怎么到了一膳堂行事就这么古怪?”
杜衡松了一口气,他怕宁平溪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就恐惧得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了。那突然出现的画面带来的窒息感到现在都没消散,杜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了没有锁链他才松了一口气。
杜衡对吴不平感慨道:“那就是药王谷的谷主吗?好大的威严哪。”
吴不平道:“威严吗?悬壶济世的医修可能都是这样的吧。说来惭愧,我和宁谷主虽然都是医修,但是和他的交情不深,倒是二师弟和他是至交好友。”
透过窗户,杜衡看到宁平溪仓皇逃离的背影,好似一膳堂有洪水猛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