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剪在后,微低垂着头,青丝落在眉间,掩住那双妩媚又清冷的眼睛。
千年前那种诅咒一般的阴霾,仿佛在千年后的今日卷土重来,严丝合缝地?笼罩住他。
裴烬感觉胸腔一阵刺痛,是他不自觉滞涩了呼吸,缺少了氧气的肺腑泛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是因他而受制的。
他原本?应该能?够抓住她,可她却松开了手。
温寒烟那时候分?明什么?也没说,但他们?四目相对?,裴烬看得见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火光和他的剪影,就像一千年前那样,还有很淡很淡的温柔。
她不想让他疼。
裴烬最不想记得的事情,最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情,在这个雨夜,像是一千年都未能?愈合的伤口,被毫无顾忌地?撕扯开,血肉翻卷,鲜血淋漓。
这本?身没什么?大不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骄生惯养的裴氏少主。
他不怕疼。
但是偏偏是她知?道了一切。
知?晓了他是如何残忍,如何嗜血,如何不堪,如何不眨眼地?葬送了乾元裴氏整整三百五十八条人命。
她会如何看待他。
裴烬不愿再想下去。
那道宛若游魂恶鬼的声音,仿佛贴在他耳朵上絮絮低语。
“记得要让我满意。不然,她——”
“裴烬,你?说,究竟是你?的速度更快,还是我更快?”
余光之中?,司召南掌心冷芒破空而落。
在一瞬间如岳倾轧而下的压力之中?,仿佛有什么?陡然绷断。
裴烬突然觉得释然。
他是个魔头,身负累累血债,通身的凶煞邪气,就连黄泉路阎王殿都不肯收。
他不想弄脏她。
不想要她怜悯。
更不想她因他而受伤。
重蹈覆辙。
该承受这一切的人本?就该是他。
裴烬:“慢着。”
他哑声开口打断,慢慢地?掀起眼皮,朝着一尘禅师投去一瞥。
语气里却少了点冷厉,显得更平静。
一尘禅师看着他,似乎并不意外,但眼睛里却浮出几分?近乎癫狂的光亮。
“乾元裴氏果真情深义重。”说到“乾元裴氏”四个字时,一尘禅师语气染上几分?古怪的笑意。
他没再开口,司召南垂眸狐疑看一眼温寒烟。
方才有一瞬间,他感觉掌心缚灵锁微微震颤了一下。
那本?是再微弱不过的动静,就像是被风吹的,不该引起太多的注意。
受缚灵锁困的修士,哪怕是归仙境都难以凭一己之力挣脱出来。
更何况温寒烟眼下已被玄都印惑了心智。
司召南又盯着温寒烟看了片刻,见她依旧低垂着头,青丝掩映看不清神情,他稍微放心了些,只当方才不过是错觉。
他回?过神来,微笑着将话接过来。
“裴烬,给你?三息的时间。”
一尘禅师嘴角轻轻勾起,饶有兴味注视着这一幕。
“三。”
裴烬下颌线条绷成一条平直的线,宛若一张绷紧的弓。
他眼睫扫下来,许是被雨水浸透,色泽更深,衬得他肤色宛若冰玉。
“二。”
一阵湿冷的风吹过,浮动他眉间的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