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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提起裴烬,裴珩指节在桌案上轻点两下,“长嬴倒也是争气的。”

观空住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裴施主此番心性也实属难得,将其视若己出,疼爱得很。”

裴珩笑了笑:“既然?是天道降下的缘分,在下自然?将长嬴当作亲子?相待。”

观空住持叹息一声:“只是可惜了一尘。”

“当年贫僧寻他带回即云寺时,看得出,他吃了不少苦。”

房间里?沉默氤氲开来。

良久,裴珩声音低下来。

“玉师兄提点在下铭记在心,只得将一尘送离宁江州,可他远在鹭洲,在下自然?放心不下。”

“裴氏当年将他送走之时,便将一枚高阶防御法器化作平安扣护他周全?。”

玉溶晔压抑着咳声道:“只不过,有?些苦头?这孩子?必须要吃。吃了苦之后,他才有?望改掉天性之中难泯的邪性,体恤于深重苦难中挣扎之人,自此心怀慈悲。”

“即云寺便在鹭洲云桑,我早知观空师兄时常下山,带些根骨上佳的弟子?回寺中,这样一来,这孩子?至少能少吃些苦头?,又有?佛光镇着煞性。”

“故而我当年才会一再提醒裴师弟,让他将人送至云桑。”

“……”

一尘禅师面无表情地盯着紧闭的门扉。

冬日?刚至,春天远未到来。

今年还未落过雪,空气只剩下干燥的冷冽,风过之时,穿透了他身上象征着即云寺首席弟子?身份的繁复袈裟。

一尘禅师觉得很冷。

那种彻骨的冷,从骨髓里?一点点挣扎着透出来。

他突然?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狗屁。

没错,狗屁。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记忆有?些模糊了的某一个冬天,他甚至徒手掏过粪坑。

他什么都不讲究,这些让大少爷们避讳的字眼,他眼也不眨地就能说。

只是住持师尊不让罢了。

他想做个好人,所?以装得像一点,以免吓到了人。

但?这一阵风,吹散了他可笑的坚持。

他为何要心怀慈悲?

他慈悲以待天下人,那又有?何人愿意来慈悲待他?

周遭的声响似乎在这一刻尽数如海潮般褪去,静到无风,无光,而房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在这种诡谲的静谧之中——

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玉溶晔叹息一声:“虽然?怜惜一尘,磋磨了许多年,但?如今现?状甚好。”

观空住持捻着佛珠微笑:“一尘皈依佛门,眼下心性平和,两位师弟,你们大可放心。”

裴珩抿了一口茶,含笑问:“待此事一了,不知观空师兄可否愿意忍痛割爱,让我将一尘接回乾元裴氏认祖归宗?”

这话刚落地,一道爽朗笑声便传来。

是观空住持。

“你既已有?了一个惊才绝艳的裴烬,何必再争老?衲座下首席一尘?”说到这里?,观空住持佯装动怒一拍桌子?,“还是说,你觉得老?衲这即云寺,何处比不上你们乾元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