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禅师控制不住地去想,去恨。
乾元裴氏怎么能这么狠心抛弃他,让他吃了这么多的苦,不闻不问,只留给他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平安扣。
什么高阶法器。
在凡人的世界里?,高阶法器根本比不上冬天里?一个热腾腾的馒头?。
他那未曾谋面的高贵父母,却?就这样像没事人一样,把别的人捡回了家?。
还对?别人那么好。
但?恨太?浓烈,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再次被风吹散了。
一尘禅师对?裴珩并没有?感情,所?以委屈了一阵,他选择先安慰自己。
或许这真的就是天命。
为了整个九州,为了整个修仙界,他该牺牲自己一点的。
裴珩……不是也为了这得来不易的一切,耗去了半身精血和近千年的寿元吗?
如果他当真是裴珩的儿子?,他也该向父亲学习,为天下苍生多忍耐一点。
住持师尊不也常常这样教导他吗?
他现?在已经做了即云寺的首席,阿软也过得很好。
他该知足的。
就像师尊说的那样,现?在不是很好吗?
日?子?在沉默中流逝,一次浮岚传道结束,一尘禅师慢吞吞地将桌案上不多的东西收归芥子?之中。
一阵气流拂过。
一尘禅师缓缓抬起头?。
窗外暮色西沉,竹影横斜,霞光洒在为首那人肩膀上。
裴烬前呼后拥地往外走,身边跟着潇湘剑宗那位受宠的嫡子?。
他大步离开,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一尘禅师看见裴烬右手松松提着一把乌润如墨的长剑,赤红的剑穗荡漾,拂过他骨感冷白的手腕。
没有?丝毫伤痕,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他缓缓将右手往袖摆中缩了缩。
那天,本已平息下去的情绪,宛如烧不尽的野草,死而复生。
一尘禅师心里?不是滋味,乾元的讲学已结束了,他没有?回即云寺中,往云桑那座最宏伟最漂亮的府邸赶去。
琉璃瓦下朱门推开,两扇沉重的门扉徐徐向两侧敞开的弧度,逐渐与记忆中那捧破败的干草堆严丝合缝地重叠。
“平安哥哥?”
打?扮雍容气度优雅的女子?走出来,一张白皙小巧的脸,青丝被金钗珠玉盘起,眉间花钿精致,扑面而来的贵意,一尘禅师却?仿佛少了点什么。
停顿只是一瞬间,一尘禅师伸手揽过她肩膀:“嗯。”
阿软看着一尘禅师,轻轻眨了眨眼睛。
缺了的那点辨不清的情绪,很快又回到了他们之间。
阿软眼下五官已彻底长开,漂亮的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虽好看,却?贵气逼人,令人不敢近亵。
更何况,谁人不知,她可是有?一个仙人哥哥护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