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乾元裴氏的家主,不是别?人,正是裴珩。
神魂永堕邺火之?中,裴珩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也从来不是责任,更?无关苍生。
只不过再轻再柔不过的一句,一路顺风。
那一笔一划刻下的墨玉腰牌,那么多?年的温和?教诲,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又如?何会因为这寥寥数语而迷失在时光的洪流之?中,分辨不清。
‘礼仪惟恭,德高行远。’
‘乾元裴氏家规常矩,有且只有这一条。’
‘此生此世,以扶危济困为贵。生存一日,必保宁江州乃至天下太平安宁,虽死未悔。’
‘腾龙纹,是我们乾元裴氏的家纹。’
‘行走在外,只要见到腾龙纹,便似归乡。’
裴烬指节扣紧了墨玉腰牌,坚硬的轮廓在雨水冲刷下更?显得?冰冷。
他指尖略微泛白,良久,竟是笑了。
“做乾元裴氏子弟,你?的确不够资格。”
裴烬慢慢转了转左手手腕,冷白的面容在雨幕之?中更?显得?沉冷,“今日本?座便代裴珩让你?明白,‘乾元裴氏’四个字,究竟承载着什么。”
他就着单手扣着温寒烟手腕的姿势,手指微动,掐了几个法诀,一直与法相纠缠的昆吾刀猛然调转方向,直直俯冲下来。
猩红的刀光在空中拖拽出?数条残影,在呼啸的灵压中凝集成一条腾飞的巨龙。
腾龙昂首高亢一声龙吟,震天动地,于倒飞入上空的云层和?雨幕间?盘旋,裹挟着金戈铁马之?势,不偏不倚朝着法相冲去!
轰——
金红光芒撞击在一起,腾龙凶悍无匹,撕扯着法相金光,那些没入法相之?中的灵光震颤狂闪了几下,反过来又被吐出?来,朝着四面八方逸散而去。
不远处坍塌的重檐之?下,冥慧住持喷出?一口血,几乎已经支撑不住。
他身?侧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
就在不久前,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弟子长老,在那阵不容抗拒的吸力之?中,一点点灵力溃散,风化成干尸。
被清醒着生生抽干神魂和?灵力,无异于抽骨拔筋,其中痛苦绝望,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一时间?,佛光普照的即云寺中哀鸿遍野,宛若堕落成人间?炼狱。
在无数挣扎的、狰狞的、煎熬的惨叫声和?求饶声中,他身?为即云寺住持,却毫无还手之?力,更?无法挽救寺中弟子长老性命。
这简直就像是天道降下的一场劫难,没有人能够反抗。
冥慧住持不知眼下一尘师祖身?在何处。
一尘师祖叮嘱他们,千万不得?离开洞府。
眼下洞府坍塌,弟子早已失去性命,这样的浩劫,放眼整个即云寺,乃至整个九州,恐怕也只有一尘师祖有可能阻止。
一尘师祖。
那可是整个即云寺,整个九州都风姿卓绝的大能。
若是一尘师祖出?手,一定能救下所有人的性命!
心中涌动着一阵莫名的力量,冥慧住持艰难看向遥远的天幕。
只一眼,他眸底的一切情绪都倏然凝固。
天幕之?上,黑洞漩涡之?下,风中孑然而立着一道身?影。
不是一尘禅师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