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已经休息,陈白没有打扰,出了酒店后直接打车去机场。
他除了说目的地就没再说话,司机也没有多说,一路安静地到了机场。
出门太快,他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帽子,到机场后于是只戴上了外套自带的帽子,边沿压下,遮住半张脸。
这个时候的机场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一些。他在候机厅角落坐下,安静地再发了条消息。
消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他把手机上滑,找到对方之前发的定位消息,切换软件开始查过去的路线。
简单记下几个地点,机场的广播响起,他起身登机。
班机人少,一排只有他和另一个乘客。乘客从上飞机后就开始闭眼补觉,任何一点动静都吵不醒。
陈白没睡,侧眼看着窗外,手指慢慢点着手机屏幕。
乘客是刚好在飞机准备落地,广播刚过的时候醒的,很自来熟,转头看向除他之外的这排唯一一个乘客,问:“兄弟这是要到了吗?”
兄弟回应他了,说是。声音有些冷,很好听,乘客道了声谢。
飞机落地,外面依旧是大雨。所有人离开机舱的时候灯光亮起,乘客侧身让边上的兄弟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瞬光亮下的流畅下颔和浅色唇瓣。
没来得及看清,人道了声谢后迅速离开,很快混入走在前面的人群。
出机场打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到镇上。
几小时的飞机加几小时的车程,车辆驶到人口稀少的小镇上的时候,基站仍然没有维修好,没有信号,陈白给司机付的现金。
司机载了一车人,在固定的车站站点停下,不负责送到其他地方,剧组住的宾馆需要自己去找。
下车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多,暴雨已经减小,变成普通大雨。南方小镇灰蒙,时间还早,路上没什么人。
脑子里记得之前看过几眼的小镇地图,陈白看了眼街道两侧的门店,视线从门店名字掠过,抬脚走向一个方向。
撑着伞走过陌生的小镇,穿过几条街道,站在老黄角树下,隔着一段距离,陈白看到了把小镇一分为二的河。河水已经浑浊,从高处落下的时候发出不断声响,水花飞溅。
河面大桥已经禁止车辆通行,他绕开大桥,往另一个方向走。
凌晨五点半,他找到了定位上的剧组住的宾馆。
宾馆面前的路边划得有停车位,但是停车位空着,只有一辆普通面包车,没有剧组的车。
宾馆的大门开着,他收了伞,抬脚走进大门里。
雨点不断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消失,宾馆里一片安静,柜台后也没有人。
再往里走了一段距离,他试探着喊了两声。没信号,在这里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交流。
“……”
走廊空荡,依旧没人应声。
在他打算转身去宾馆旁边的地方打听的时候,走廊末尾探出一个头来。是一个看上去有
些上了年纪的阿姨,她手里拿着锅铲看过来,眼睛一睁:“还真有人!”
陈白礼貌性点头,说明来意,问起了剧组的人。
原来是来剧组的人的。阿姨说:“他们昨天走了,邑乡那边堤坝被冲溃,不修一下下游的人可能会出事。”
邑乡是这几天剧组取景的地方。这边的河的问题都还没解决,抢险的人都集中在这边,人手不够,邑乡那边又都是老人,所以村支书没办法,试着找上了剧组。
考虑到是在乡村山野里拍戏,剧组这次来这边拍摄找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工作人员,刚好派上用场。
一堆人昨天就离开了,原本说是预计凌晨的时候可以回来,结果她一直没等到,今早有经过过那边的人路过,说是还在紧急抢修,估摸着快完事了,应该过不了太久就会回来。
简单来说就是人都安全着,就是有些累。
阿姨晃了下手上锅铲,说:“我听那个人说那边的燃气没了,他们应该这么大半天没吃上热乎饭,想说做点送过去。”
她晃了下手上锅铲,又揉了把自己的腰,说:“结果好像腰不太行了哈。”
厨房做饭的人上午的时候才会到,有些事果然不能勉强。
人是安全的。
陈白看过去,把外套帽子取下,在呼出一口气后挽起衣袖,眉眼稍稍舒展开,笑了下,说:“我可以帮忙吗?”
他这一笑,周围阴冷空气似乎都温暖了两分。
帽子一摘,阿姨总算看清人长什么样子了,眼睛没忍住一亮。
阿姨年纪有些大,不经常玩手机,但看电视,认识这张前不久还在电视上看过的辨识度很高的脸。
陈白去厨房帮忙了。
阿姨原本有些担心,还是很难相信这种大明星真会做饭,结果看着人熟练颠锅,所有话都压下去了。
安静了一路,陈白进厨房后终于开口和阿姨简单聊天。
这边人说话有地方特色,带点口音,他出声却是标准的普通话,很明显不是这边人。阿姨多看了他两眼,又看了眼外面的大雨,问:“乖乖,这种时候你是怎么从外地过来这边的?”
“飞机加车就能过来了,很简单,”把其他的过程都省略了,陈白说,“想来见一下朋友。”
阿姨凭直接猜测:“是很高很帅的那个吗?”
陈白笑了下:“对,特别帅的那个。”
外面的车是宾馆的车,阿姨把饭菜打包装盒,他重新戴上帽子,抬起打包好的盒子往宾馆外走。
——
抢险的人员到达,剩下的事有专业的人做,剧组的人比预料中提早往镇上回去。
相当于在水里泡了半天,在回去的时候,车上的暖意也驱不散身上的寒意。
其他人挤成一团抖抖抖,许斯年没挤,坐在窗边低头看了眼手机。
剧组最不缺的就是防水袋,手机没事,依旧能运作。
前面的人够过头来问他:“许老
师,现在有信号了吗?”
视线从红色感叹号掠过,他简单说:“没有。”
前面的人又把头转回去了,一堆人失望叹气。
车辆驶回镇上,道路两边逐渐从无人田野变成稀稀拉拉的建筑,最终终于到街道,道路两边是连成一片的房屋。
雨雾灰蒙里,转过一条街道,在前面一直贴在窗边的人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宾馆,探头看过去,说:“终于要到了。”
话说完后眼睛一眯,仔细多看了两眼,说:“前面好像有人。”
不是好像,是确实有人,就在宾馆门口路边。
车辆驶近,其他人听到他的话后也看过去,看到了撑着把伞的人站在宾馆的车边,一手像是拎着什么东西往车里放。
在雨里背影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不是宾馆这边的人。
车辆缓缓靠路边停稳,原本站在面包车边的人已经放下东西收伞走回宾馆,注意到这边动静,在暗色光下转头看过来。
“哗——”
隔着一段距离还没怎么来得及看清,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后座车门打开,原本一直看着手机默不作声的许斯年已经直接打开车门下车,车门打开的瞬间庞杂雨声就充斥耳膜,又在车门关上后减小。
没有看到人,他们只来得及看到男人大步进宾馆大门的背影,很快,一眨眼的时间就彻底踏进看不见的阴影里。
门口的两个人影都消失了。之后是撑着伞的宾馆阿姨从从大门里走出,和他们说有刚做好的饭,就放在车上,让他们回房间洗个热水澡暖暖身体后快吃口热饭暖胃。
陈白去了好朋友房间。
宾馆房间和上次综艺抽中的房间很像,也是双人间,白色床单安静陷进暗色阴影里。
“吱呀——”
房间门关上,窗外是墨绿树影摇晃,许斯年站在门口低头把手机放在一边立柜上,略微抬起眼,看向背着手像是在参观房间的人,问:“今天淋雨了吗?”
陈白没回话。背在身后的手的手指不自觉轻抠掌心,瞳孔里映着飘摇树影,他呼出一口气,在呼出最后口气的瞬间一转身。
浅灰眼睛映着些微的微光,转身的时候像是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鸿光,在昏暗房间里更加显眼。
他三两步转身蹦来,并且速度加快,许斯年已经足够了解这是要做什么,低头看过去,道:“我身上脏……”
脸侧和耳侧传来冰冷触感,他剩下的话消失了。
“……”
唇上传来温热气息,安静空间里,他垂下眼,被带着陷进阴暗里的深色瞳孔略微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