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沈踏枝将车停到了山洞旁,和江雀解决了几串烤串后一人拿着一罐可乐,在旁边一边喝可乐,一边看着杜露露抱着段雅素嗷嗷大哭,郗景则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安慰。
“哎……不是,怎么突然这样,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郗景不知所措地道。
江雀抿了一口可乐:“因为你发回去的信息啊。”
“啊,那个啊。”郗景挠了挠头,“那个之后再解释吧——杜露露?杜露露你别哭了。”
下午的太阳有些大,江雀问了郗景能否进山洞,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拉着沈踏枝熟路地往山洞里走去。
山洞中还是一片黑暗,江雀虽然已经可以适应光线了,但是夜视的能力还在,他拉着沈踏枝小心地往里走。
四下无人,沈踏枝轻声笑道:“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烧烤。”
江雀则是回忆起了郗景刚才的表情,摇了摇头道:“他们有事瞒着杜露露。”
沈踏枝惊讶,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原本漆黑的洞内居然传来了几声脚步声。
江雀也听到了声音,默默提高了警惕。
再往前就是深渊了,是谁呆在这里?
“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道人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咦?”沈踏枝率先疑惑出声,“祁邱、祁清?你们这么在这里?”
只见两人均是一身青绿色道袍,长发束在身后,一男一女,男人拿着一个古铜镜,脸色都算不上多好看。
江雀心下迅速有了判断。
这大概就是沈踏枝口中的祁山天师的后代了。
二人见到他们,也有些惊讶,女人率先开口:“沈先生,你已经到了?那这就是……小雀?”
江雀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叫江雀。”
怎么上来就这么叫他啊,他们很熟吗?
被江雀下了冷脸,女人也依然是一副温和的表情:“抱歉抱歉,因为师门对你的记录里写的都是‘小雀’,我平日里说顺嘴了。”
她主动介绍到:“我是祁清,旁边的是我的师兄祁邱,我们是祁山天师的后人,虽然你没有见过我们,但是我们经常从师傅口中听到关于你的事情,也从藏书阁里查了不少关于你的资料。”
祁清的话并没有打消江雀的警惕,他抓着沈踏枝的衣袖,原本藏在书包里的触手都开始动作了。
这是把他关进深渊的那些人的后代,他不喜欢。
江雀没接话,祁清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是沈踏枝开口缓解了紧张的气氛:“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外面吃烧烤吗?”
祁邱沉稳地道:“小清想再回来看看师叔、师祖们的尸骨,我们进来最后道个别。”
尸骨?
江雀想起来了,沈踏枝许久之前对他说过的,在深渊的另一侧悬崖上堆满了白骨,来自关押他的祁山天师。
走
出深渊后(),他就许久未想过与“仇恨”相关的东西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现在祁邱提起,江雀才发觉出一点疑点来:
“尸骨?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
祁清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大概……知道了,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吃烧烤?烤的可是郗景组长猎的野骆驼肉哦。”
明显的扯开话题,江雀没回她,而是继续拉着沈踏枝往洞里面走。
他不动手就已经是看在沈踏枝的面子上了。
祁清有点急了,“哎”了一声,还是祁邱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说了句“没事”,这才没有继续阻止江雀和沈踏枝往里走。
江雀的步伐很快,不一会就拉着沈踏枝到了熟悉的悬崖边。
他看了看漆黑的深渊,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在确定身后真的没有其他人后,江雀才松了口气,拉着沈踏枝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不光是郗景,祁邱和祁清也在说谎。”
“嗯?”沈踏枝一直不明所以地跟着江雀往前走,闻言疑惑地问,“你是指哪里说谎了?”
“我不知道。”江雀困惑地摇了摇头,“郗景肯定是和他们提前通过气了,他们都很注意,没有在我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我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他又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看到的表情,道:“总之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沈踏枝猜测:“是不是和这次任务的保密要求有关?他们不能泄露任务相关的情报?”
“不知道。”江雀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早知道刚才就直接把杜露露放下回旅店了,非要下车喝可乐干嘛。”
沈踏枝笑了笑,没说话。
就算没有可乐,江雀也会留下来的。
虽然他看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但以江雀对情绪的敏感程度,对方在降下车窗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发现了郗景神情的不对。
还是担心他们,但就是别扭地不说。
沈踏枝很明智地没有戳破江雀的心思,防止江雀恼羞成怒地炸毛,继续和江雀往前走去。
深渊四周都是平台,从这头绕一圈就可以抵达对面的悬崖,他们心照不宣地一起往对面走。
也就是堆积着尸骨的地方。
这段路并不长,两三分钟就能走完,而在抵达对面的那一刻,江雀停下了脚步。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堆积成小山的骨架。
很奇怪,明明至少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但这些骨头不仅没有腐化,甚至至今都洁白如玉,连风化发黄的迹象都没有,只是一具具地垒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即使是第二次看到这些尸骨的沈踏枝也忍不住道:“这些骨头……”
江雀缓缓回神,他走上前去,蹲在了这些骨头前,抬手轻轻地碰了一下。
“这确实是祁山天师的骨头,这上面有我熟悉的力量。”江雀道。
“熟悉的力量?”沈踏枝问。
() “就是……很熟悉的感觉。()”
江雀皱着眉,有些朦胧的记忆开始回笼。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在深渊里了,那些天师最初来看过他,但是那会他太小了,只能记得几个模糊的片段。
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再次见到他们的尸骨,江雀居然破天荒地想起来了点别的事情。
他们确实是叫他“小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
那个时候有很多人,他们在深渊里轮班,每天都在忙着绘制地底的巨型法阵,他就在旁边看着。
有几个天师见他无聊,后来还带来了纸和笔来教他写字,他学得很快,就会有人摸摸他的头,夸他,说小雀好厉害。
法阵……那会儿他们画的法阵好像和现在的不太一样?
江雀皱着眉回忆。
他在深渊里呆了十多年,地底的法阵早就烂熟于心,甚至都可以闭着眼睛再复刻出来。因此再回忆起以前的时候,江雀很敏锐地就察觉出了当时和现在的不同。
按照当时的天师的说法,他们所布置的法阵叫梅花阵,东南西北四角分别对应四个基础元素,他则位于阵眼的位置,这也是后来始终束缚着他的法阵。
收集和凝结恶意的法阵好像是在深渊上方绘制的,他看不到,那些人好像还在其中加了自动清洁的法阵,总之这些都不是绘制在地底的。
那当时是在地底画了什么呢……为什么之后就不见了?
就在江雀想进一步思考的时候,洞口处传来了杜露露的喊声:“喂!你们在里面吗?出来帮忙收烧烤架了!”
沈踏枝应了一声“在的”,然后问蹲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江雀:“怎么了吗?”
江雀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想起了一点往事,我们先出去吧。”
“对了,上一世我在自己选择跳下深渊之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沈踏枝回忆了一下:“当时你只说了法阵什么的,应该是地底束缚住你的法阵没能解开,或者是我解的方法错了。”
提到这件事,他有些紧张,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江雀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困惑。”
他拉住沈踏枝的手,凑到他身边,笑道:“哥哥,别总是这么紧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随便丢下你走的。”
手下的肌肉还是紧绷着的,江雀知道沈踏枝是还没放下心来,他也不想让沈踏枝始终这么担惊受怕,索性道:
“真的没有什么事,就算郗景他们知道了什么,既然他们选择隐瞒,那就应该是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一会出去帮他们收完烧烤架我们就走。”
沈踏枝的表情这才缓和了点。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山洞外。
杜露露正揣着一个背包傻乐,见他们出来了,招了招手道:“这里。”
江雀走过去,随手搬起了一个孤零零的烧烤架,问道:“要送去哪里?”
杜露露道:“就是你们车旁边
() 的帐篷那里,麻烦你们了。()”
她说着掂了一下背包:“看,这是组长整理的资料,组长让我送资料回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雀:……
不愧是郗景狂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送个资料都能这么开心的人。
完全没察觉到江雀的无语,杜露露继续乐颠颠地道:“段雅素组长还把她的项链给我带了,我有偶像的项链了!”
沈踏枝忍不住笑了一声,也搬起了个烧烤架,三人一起往帐篷处走去。
放下烧烤架后,江雀问:“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和沈踏枝就先走了。”
“没有了。”杜露露道,“组长让我在这把资料整理一下,接下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麻烦你们了。”
她说着就很有行动力的拉开了背包拉链,干劲满满地拿出了一大叠纸。
杜露露看着资料,嘀咕了一声:“奇怪,怎么全部都是手写的?”
江雀和沈踏枝闻言也看了过去,下一刻,三人都变了脸色。
只见第一张纸上赫然写着:
【露露,我们知道你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来,我们也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让大家写了这些话,希望能亲自转交给你。
……】
郗景等人所有奇怪的反应都能解释得通了。
他们想支开杜露露,独自去深渊做一些事情。
但这么短的时间能做什么?连启动一个法阵都勉强。
……对了,法阵!
江雀终于想起来了,当年的祁山天师在困住他的法阵下,分明还留了一个法阵,只是那个法阵在绘制完后就消失了,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能想起。
江雀的反应最快,他迅速跑到了原本的山洞口,只见刚才还三三两两散布着人群的洞口空无一人。
“江雀!”沈踏枝追了上来。
江雀动作一僵,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纠结称呼的问题了。
对上沈踏枝担心的目光,江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沈踏枝,我想进去看看。”
沈踏枝握紧了拳头,江雀往前走了几步,匆匆解释道:“既然郗景敢把杜露露留在附近,那就说明至少进去是没有问题的,刚才我想起来了一点事,当年的祁山天师在困住我的法阵底下还留了一个法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想启动那个法阵。”
“虽然你一直没有和我说上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猜,当时的我应该也是为了启动这个法阵才会主动跳下深渊的。”
“哥哥,我想知道真相。”
沈踏枝的拳头松了又握,在江雀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时,他呼出了一口气:“我要和你一起。”
既然阻止不了江雀,那他至少不能再次让江雀一个人离开。
“好呀。”江雀轻笑一声,拉住沈踏枝的手。
他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他也理解沈踏枝的过分紧张,这会儿还是多给沈踏枝一点安全感比较好。
至于又
() 叫他名字的事……等眼前这件事解决完了再算账。
二人再次进入山洞,这次他们的速度很快,径直往深渊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隧道,江雀就看见了一道微弱的白光,他快步往光的方向走去。
只见在原本垒着白色的尸骨的悬崖对面,郗景等人正安静地站着,而在他们的面前,深渊的上空,是逐渐成型的发着白光的法阵。
江雀想出声问询,但郗景先他一步看了过来。
见到他,郗景没有露出多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过去,用口型道:
露露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下一刻,他年轻的脸上迅速长出了皱纹,衰老就如同势不可挡的病毒蔓延到了他的全身,郗景以一种异于常人的速度在变皱、缩水。
不仅是郗景,还有他旁边的人,包括刚才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两名祁山天师,他们都在迅速的衰老。
法阵就如同在吸收他们的生命力一般,越来越亮。
江雀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等等、等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场景似乎与多年前模糊的记忆重合了,江雀的脑袋又开始痛了,无数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想起了自己在深渊遇到沈踏枝的那晚做的噩梦,想起了那时自己对于沈踏枝来说近乎残忍的一跃,又想起了……
“江雀!!”
沈踏枝的声音和后方属于杜露露的脚步声传来,江雀困惑地看向沈踏枝,只感觉脑袋越来越疼,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之前,江雀最后的想法是:
真讨厌,沈踏枝又不叫他雀雀了。
.
黑暗,与一片混沌。
江雀混沌的沉浮着,如同漂泊在回忆的河流中一般,周围都是一闪而过的记忆,但是他又累又困,来不及睁眼去看那些记忆究竟是什么。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熟悉的深渊与熟悉的法阵。
嗯……?
这是尚未解开束缚着他的法阵的深渊。
难道说他又回到了和沈踏枝初遇的时候吗?不应该啊,按照小说里的剧情,应该要死了一次才能重生才对。
江雀疑惑地向上看了看,然后就惊讶地发现周围的石壁居然下降了。
哦,不是下降了,是他在上升。
他只是想往上看,结果却飞起来了。
借着高度的优势,江雀可以很轻松地看见深渊正中央与他如出一辙的人——或者说怪物。
那个“江雀”正蜷缩在角落,抱着他仅剩的七根触手。
他的皮肤是病态的白,个子也不高,只有那张漂亮的脸依旧吸人目光。
而此时,漂亮的异种少年低头,抱着自己狰狞的触手,轻声和它们对话:
“好饿啊,什么时候人类才能死完啊?”
“原来外面已经末日一个半月了……我都死了十一根触手了,好难过。”
“嗯嗯,小雀很乖的。”
啧。
怎么这个“江雀”看起来比当初的他还惨。
而且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江雀皱着眉,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指,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现在的他是灵体的状态,而底下的那个,则应该就是上一世的他。
反正对方既看不到自己,也伤害不到自己,江雀干脆往下飞到了另一个“江雀”身边,试图弄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就在他刚靠近“江雀”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吸力传来,江雀一阵头晕目眩,等到再睁眼时,眼前就是那些病恹恹的触手了。
他居然直接被吸到这个江雀的身体里了。
和自己感同身受后,江雀的第一感觉是痛。
背后触手断掉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过了,若不是他无法控制这具身体,恐怕“江雀”此时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痛意过后就是来自胃部灼烧般的饥饿感和仅剩的触手上传来的难受的感觉。
饥饿感还可以理解,他又不是没挨过饿,但是触手上难受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江雀只觉得触手到处都在泛痒,让他只想在石头上蹭蹭止痒。
他跟着本体的视线低头,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震惊地看向了自己的触手……不,是生|殖触手。
这时的他饿了很久的肚子,哪怕是最粗的生|殖触手也恹恹的,只是安静地蜷缩在自己身旁,而在巨大的黑色触手上,那一个一个被圆形的卵顶出来的鼓包就格外明显。
他到了成熟期,无数的卵都在触手里了。
但是深渊里没有食物也没有给他孕育卵的母体,甚至这时的“江雀”都不知道触手这样奇怪的反应应该叫成熟期。
他只觉得触手好难受,里面有好多东西想要放出来,可来自本能的潜意识告诉他触手里的卵很娇贵的,不能随便就排到地上。
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柔软的母体。
第一次亲身看见自己的触手在成熟期是什么样子的江雀的灵魂体已经害羞的大脑宕机了。